此時蘭苑後麵一間僻靜的廂房內,沈月縮在一張紅木太師椅上,手裡捧著一杯溫熱的參茶低頭抿著。

李雲州在她對麵坐著,等她喝完手裡的參茶,他接過小心地放在了一邊的高幾上。

沈月垂著眼睫,從進來就沒說話。腦子裡是和容懷死命拉扯,還有沈蕪死時的場景。

她前些日子才知道,她親娘是被嫡母算計死的。這幾日本就因為這事心緒不寧,又遭了這麼一樁齷齪事。

李雲州糾結了半天,才輕聲問了句,“是不是嚇著了?”

又怕她擔心這事影響不好,開口安慰,“你放心,今日的事,我不會讓容世子亂說的。師娘讓我們離開,就是不想讓你和我牽扯到裡麵。”

沈月搖了搖頭,“我不怕。”

“我隻是想不明白……她們為什麼要害我姨娘?害了我姨娘不算,現在又要來害我。”

“我知道她們是壞人,死有餘辜。可沈蕪死在我麵前,我還是一遍遍問自己,她是不是因我而死?”

“還有之前的沈瑩……”

沈月說話語調空洞,沒什麼情緒。像是說給李雲州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李雲州眼中浮了一層霧氣,伸出手揉了揉沈月已經散亂的頭。

“有些人就是壞,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這不是你的錯,你當時若是不躲,死的就是你,沈蕪可不會因為你死了就自責。”

李雲州說話輕聲細語,哄人般的語調。

他知道沈月是嚇著了,一個鮮活的人就這麼死在眼前,沈月哪裡經曆過這樣的場麵。

沈月壓抑的情緒卻像忽然找到了出口,繼續說道。

“小時候我一直以為大夫人是我親娘,我以為我和沈蕪還有沈瑩是一樣的。”

“但是我能察覺出來,她不大喜歡我。我以為是我哪裡做的不好,就拚命的討好她,討好長房的所有人。”

她伸出手腕,輕輕擼了一點袖子,手腕上有個拇指大的疤。

“大夫人生病,我見下人熬好了藥,就搶著給她端進去。她喝了一口,說太燙了,又甩到了我身上。”

“當時我自責壞了,隻恨自己沒用,不知道給她吹吹。”

“再後來,她們母女變本加厲,祖母也把我接到了身邊。”

“等到再大一點,我才知道我不是她親生。知道的時候,我反而鬆了口氣。”

說到這,她自嘲一笑,“還好後來有祖母和三叔護著我,不然……”

沈月本來是在笑,笑著笑著又忽然掩麵哭了起來。

整個身子在紅木太師椅上縮成了一團,隻能聽見極力壓抑的哭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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