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皇帝想自宮(2 / 2)

陛下請自重 酒小七 7035 字 8個月前






身為皇帝,紀衡的臉皮其實相當厚,可以厚到令人嘆為觀止的程度。然而現在,麵對這種詭異到不可思議的狀況,他難得一見地羞憤了。

武將們心直口快,看到皇上不高興,便紛紛請罪,他們還以為皇上心情突然變差是因為宋將軍的話,因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當場商量起來,誰身上有鈴鐺趕緊摘下來,皇上閱兵你們戴鈴鐺,像什麼話。

紀衡全程麵癱著一張臉旁觀了他們的商議,當然了,在商量出結果之前便打斷。我們仁慈又寬厚的君主表示不計較此事,幾人繼續行走。紀衡故意把步調跟大家邁得一致,這樣就沒人發現聲音是從他身上發出來的了……

到了營地,紀衡表示要先找個空營房休息一下,不許旁人跟來。眾人當然會積極滿足。

進了營房,紀衡連忙想要解開衣服,好把那勞什子取下來。可惜也不知道怎麼的,今兒這衣服都跟他過不去,腰帶扣成一個麻花,怎麼解都解不開,而且,越是著急越是解不開。從來鎮定自若的皇帝陛下急出一腦門汗,最後乾脆一咬牙,抽出腰間的匕首。

腰帶不能砍,砍了他無法解釋為什麼要砍腰帶……於是他決定在褲子上開個小口,隔著褲子把係鈴鐺的絲線割開,再抖一抖,鈴鐺就能順著褲腿掉下去了。

看吧,他多機智。

於是紀衡扯著褲子,舉起了匕首。

盛安懷這當口突然走進來——他就是來問問皇上需不需要茶水。然而他剛走進來,就看到皇上正舉著匕首對著自己的胯間,兩眼冒光。

盛安懷︰“!!!”

這個畫麵是他這一生見過的最可怕的情景,沒有之一。他跌跌撞撞,一步三躥地衝到紀衡麵前,跪下來雙手托著紀衡持刀的手,死死地攥住,滿含悲痛地呼喊道︰“皇!上!”

紀衡因注意力都在小鈴鐺上,沒有察覺到盛安懷走進來,此刻被他攔住,紀衡便有些不高興︰“閃開。”

盛安懷是死也不會閃開的︰“皇上,您的龍體關乎社稷蒼生,請您慎待!”

對方雖然太過唐突,但好歹是關心他,紀衡也就安慰道︰“沒關係,朕下手很準的。”

“!!!”

盛安懷老淚縱橫︰“皇上,您若是有什麼不高興的,打人罵人,或是殺人,總歸是怎麼能出氣怎麼來,您可不能自戕啊!您要是想斬斷龍根,不如先把老奴的頭斬下來吧!”

紀衡︰“……”敢情這蠢材是以為他要自宮……

掛鈴鐺閱兵這種事情不比自宮長臉,紀衡真是沒辦法解釋,於是把匕首向地上一扔︰“滾。”

盛安懷連忙把匕首拾起來,對皇上的關心賦予了他無限的勇氣,有些事情就算會死,他也要做。於是盛安懷指了指皇上的佩劍︰“不如這個也讓奴才幫您收著吧?”

見皇上不理他,盛安懷便自行解下聖上的佩劍,又順便把他箭筒裡的箭都拿走了,檢查一遍營房,沒有利器了,這才滿意離去。

留下紀衡垂頭喪氣地扶著額頭,一下一下地扯著腰帶。終於,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於是又把盛安懷叫了進來︰“朕內急。”

盛安懷很快找來一個嶄新的夜壺,紀衡以此為由讓盛安懷幫他解開了腰帶,立刻又把盛安懷轟了出去。

終於解決了某個麻煩。紀衡看著那一串鈴鐺,目露凶光︰“你個小變態,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手中這小鈴鐺做工很精致,絲線一時看不出材質來,但色澤鮮亮,質地柔韌,應是上品。銀質的鈴鐺上刻著圖案,這圖案有些眼熟,他一時半刻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總覺那好像是很遙遠的記憶。

紀衡雖然恨,卻終於沒把鈴鐺扔出去,而是放進了懷裡。

紀衡全力解決小鈴鐺時,田七正在寶和店跟一群太監侃大山,絲毫沒有接收到來自皇上的怨念。今兒皇上出門了,她也不用在乾清宮候著,便跑了出來。上次那個印章皇上還給了她,今兒剛出了手,賣了八十兩銀子,這麼一倒手就賺了三十兩。她揣著錢很興奮,一時又不知道藏在哪裡好,怕皇上發現了再偷走。

小太監們照例恭維了一陣田七,說著說著就開始挖起寶和店的光輝歷史來,然後就說到了陳無庸。陳無庸雖然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官方定評),但是倒賣古董確實有一手,眼楮很毒辣,大家雖然對他的人品嗤之以鼻,但說到這一點,都不得不心悅誠服地豎起大拇指。陳無庸的豐功偉績很有聊頭,幾人圍在一處吧啦吧啦地說著,田七不想搭茬,便隻低頭喝茶。

他們正聊得興起,一直沉默的方俊突然開口了︰“著急……”

別人沒搭理他,他又重復了一遍︰“著急……”用的還是河南口音。

一個小太監便推他道︰“內急就去茅房,你在這裡說一說就不急了?”

方俊兩手按著太陽穴,一個勁兒地搖腦袋︰“著急、著急、著……急……”還是河南腔。

“你急死算了!”幾個人便要把他打出去。

田七連忙攔住他們,轉而問方俊道︰“你想說的是找、季,對不對?”

方俊點了點頭︰“季……季……”

田七連忙把他拉到角落裡,扯著他的衣領道︰“季青雲?”

方俊眼楮一亮,猛點頭︰“找季青雲!”

田七攥著他衣領的手突然握得更緊,她直直地盯著他,沉聲問道︰“是陳無庸,讓你找季青雲?”

方俊又點頭︰“是。”

“他讓你殺季青雲,對不對?”田七說到這裡,聲音已經氣得發顫,竭力克製自己沒有動手揍這家夥。

方俊搖頭,皺眉道︰“不是殺,是抓。陳公公讓我……抓季青雲。”

什麼抓,根本就是殺,而且是殺人全家!

田七氣得臉色發白,她扭頭找了找,抄起離她最近的一個條凳,雙手舉著對著方俊一通暴打,邊打邊罵,罵了兩句就開始哭,一邊哭一邊打。

方俊抱著頭蹲在角落裡,不敢還手。

不遠處聊天的人聽到動靜,趕緊過來拉開他們,幾人隻以為兩人是因為口角,便把田七按在椅子上好生勸了勸,田七坐在椅子上,誰也沒理,兩眼如刀似的盯著方俊。

方俊蹲在地上,沒人理會他。他抬起頭,額上被打破了,滑下血來,血液流過他的臉側,滴到地上。他沒有理會傷口,而是兩眼茫然地看著田七,看到田七恨恨地瞪他,他雖不知為什麼,心中卻突然湧起一陣難過。

田七看著方俊茫然而畏怯的目光,她突然就覺得很悲哀。仇人就在麵前,對方卻忘記一切,獨留她自己像個瘋子一樣。

她歇了一會兒,突然又把方俊叫到了隔壁的會客廳。方俊頭上傷口血液凝固,便不再流,臉上那道血痕十分明顯,看起來有些可怕。他雖忘記往事,但不代表真的變傻,看到田七這樣反應,他已經猜出了大概︰“我……是不是做過什麼錯事?”

田七盯著他︰“你真的想不起來了?”

方俊低下頭︰“對不起。”

“你如果真的覺得抱歉,就趕緊想起來吧,我要知道除了你,還有誰。”

方俊點了點頭,又問道︰“我……到底做過什麼?”

田七沒好氣道︰“你自己去想。”

紀衡氣勢洶洶地回到乾清宮時,田七還沒回來。他在書房裡坐立不安,腦子裡演繹著各種懲罰田七的方法,接著又一一排除。不忍心罵,更舍不得打,唯一管用的辦法大概也隻有沒收他的錢,不過小變態現在已經沒幾個錢了,這樣看來隻能先扣他月錢了,紀衡心內盤算著。

想著想著,他的思路又有點歪,想起昨晚兩人的卿卿我我上頭。接著便想到田七那神奇的、切得乾乾淨淨的下三路。

紀衡便有些不解,淨身之後要怎麼撒尿呢?難道像女人一樣?那和女人區別也不大了吧……

他越想越好奇,看到盛安懷在一旁,他便問道︰“你們太監,都是怎麼淨身的?”

盛安懷這時候處於一級戒備狀態,聽到皇上如此說,立刻如臨大敵,警惕起來。原來皇上還惦記著自宮呢……他悲哀地想。

紀衡見盛安懷兩眼直愣愣地不回答,便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回答朕,太監到底怎麼淨身?”

“皇!上!”盛安懷又竄到紀衡麵前,跪下來扶著他的膝蓋痛哭道,“您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請為太後想一想吧!她老人家盼星星盼月亮,盼著您添些子嗣,您可不能做出自斷根脈的事啊……”

媽的!蠢蛋!

紀衡氣得胸口疼,鉚足了勁兒一腳踢開他︰“滾!”

盛安懷知道自己又忠言逆耳了,於是很麻溜兒地滾了,滾之前自作主張地順走了書房牆壁上掛著的一雙寶劍。

他現在是為皇上的命根子操碎了心,又不敢聲張,怕把皇上逼急了,一急之下做出終身後悔的事兒。他把寶劍藏好之後,就在乾清宮外的走廊裡來回溜達,不知道該怎樣勸一勸皇上。最根本的,他不知道皇上為什麼一心一意地想當太監……

正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亂轉悠,盛安懷一抬頭,正巧,田七回來了。他趕緊招手把田七叫過來。

田七本來心事重重的,看到盛安懷叫她,她便走過去,問道︰“盛爺爺,您有什麼吩咐?”

盛安懷拉著田七,哭天抹淚地把皇上想自宮的事兒說了一遍。田七聽罷也嚇了一跳︰“皇上他為什麼想自宮?”

“我怎麼知道?”盛安懷用一方手帕擦著眼角的淚水,“你要是不知道,就更沒人知道了。你好好想一想,皇上他到底有可能因為什麼想不開?”

田七屈起食指在下巴尖兒上撓了兩撓,說道︰“我跟你說實話吧,皇上他本來就是個神經病,想起一出是一出。”

盛安懷也有點病急亂投醫了,這會兒竟然有些信︰“那怎麼辦?”

“要不……找王猛紮幾針?”田七對王猛有一種盲目的信服。

盛安懷也學著田七的樣子撓下巴︰“要不你先勸勸他,勸不了再想別的辦法。”

田七有點為難,但還是點了點頭︰“成,我先試試,但不保證管用。”

雖這樣說,已經讓盛安懷十分激動了。

於是田七走進乾清宮,在書房找到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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