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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孩子的好奇心如金子般赤誠。

太宰治麵無表情的看著蓮儀。這個空洞而單薄的少年好似能被秋風吹散。太宰微笑著、冷靜的說:

“不是哦。”

這個很會撒謊,又或者說,很擅長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語的少年篤定的說道。隨後他沒問羽生蓮儀為什麽要問這種問題,而是直接奪走了談話的控製權:

“蓮儀君是個怪小孩呢。”

這並非問句。

被他“攻擊”的家夥也很給麵子地點了點頭,甚至毫無芥蒂的微笑起來。

“我倒不這麽覺得啦。但很多人都這樣說過,那看來我的確蠻奇怪的。”

溫吞吞、慢悠悠。

像是沒處抓手的巨大鯰魚。

太宰治不喜歡鯰魚,尤其,還是活的鯰魚。

“蓮儀君的確沒什麽常識的樣子,哦,所以才不懂吧?你難道就不好奇自己是哪裏奇怪嗎。”

“嗚姆,這麽一說……那、那我到底是哪裏奇怪呢?”

這對話就有夠怪了。怪到中原中也皺起了眉。

他有意打斷繃帶小子對怪小孩的無端霸淩,可自己也很好奇那個答案。

太宰治似乎就是擁有這種魔力。無論他想說什麽,即使這話語對你不利,你也還是會想將其聽完。

“你啊,一點脾氣都沒有呢。”

太宰的聲音低柔而空洞,蓮儀抬頭看他,感覺自己看到了一個幽深的黑洞,裏麵儘是虛無。

那個空洞說著:“無論是在首領室被我欺負,還是剛剛的挑釁,蓮儀君就好像完全無所謂一樣,一點情緒變化都無。”

“……”蓮儀的表情有些驚愕。難道好脾氣也很奇怪嗎?

太宰看著他,似乎笑了一下。

“就是很奇怪哦。蓮儀君,你有想過自己看上去像什麽嗎?”

——啊!

蓮儀一下就繃緊了後背,緊張了起來。他有些驚惶地盯著太宰……實話實說,他並不覺得自己能被看穿,雖然此刻使用的素體並不精妙,但也還沒粗糙到會被看穿不是人類的地步。可,可是-

在這個瞬間,不知為何,太宰的身影仿佛和羅尼哥重合了起來。這二者當然並不相像,羅尼的精神遠比太宰安定得多,可是,這兩人的氣質……

這種仿佛“沒錯,我就是知曉一切”的態度。

令蓮儀露出了一個,知錯了的小動物般的,可憐兮兮的表情。

當然了,太宰不為所動。

對於一個十歲的孩子而言,羽生蓮儀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無論是發型還是指甲都有被好好打理,明顯自幼時起便衣食無憂;他用詞精準卻不愛使用敬語,與人相處缺乏距離感,而這往往都是自信的表現;白襯衫和背帶褲明顯是思考後得到的搭配,很符合人們對他這種白人混血的小少爺的印象,與他那天真愛笑的氣質完美相融。

“像一隻混跡狼群的白羊。”他輕柔地說。“當然了,這裏是橫濱。這樣的存在雖然少見,卻也不是沒有。”

要說到身材高挑、皮膚白皙、措辭文雅,太宰治也是一樣。

“所以蓮儀君最奇怪的,”他微笑著,用那隻纏著繃帶的手戳了戳蓮儀的臉。“是這份奇異的違和感。”

少年太宰治摩挲著手指:“白羊在狼群咩咩叫著,絲毫都不準備假裝自己是狼的同伴。它悠然自得地吃著地上的青草,潔白的羊毛一塵不染……”

“那副模樣,即使是最好的獵人見了也要毛骨悚然吧。”

羽生蓮儀那雙蜜棕色的眼睛似懂非懂的看著太宰。太宰治玩味的瞥了眼陷入沉思的中原中也。

就在蓮儀整理好思路之前,他們便跨過大門望見了此行的目標。港口黑手黨的準乾部蘭堂蜷在燃燒著的壁爐前,寬大厚重的西洋椅背擋住了他的下半身,這個即使在夏日也要身穿棉服的男人,正一本接一本的,朝著熊熊燃燒的火焰扔著價值高昂的精裝書。

“嗚嗚好冷…屋頂被炸開後又更冷了……真想在風鑽不進的土中如蟲卵一般度過餘生……**”

不知是不是蓮儀的錯覺,太宰在見到蘭堂後似乎自在了許多。

雖然在私下相處時常對中也惡言相向,這時他卻又主動拾起了解說工作,告知了中也蘭堂遭遇襲擊的原因。

蘭堂在前代首領在世時便加入了港口黑手黨,但那時卻未能得到重用。是森先生上位後他才得到了提拔,成了如今的準乾部,因此外界都深信這個年輕有為的異能力者屬於“森派”,就連他本人也經常主動出聲,強調自己的立場。

實話實說,這些言論在蓮儀看來真的有些滑稽。

雖然他比誰都清楚智慧無需力量自有俘獲人心的能力,森先生也的確是一名穿很有智慧的人類。可蘭堂……

非要說的話,蓮儀覺得自己比起森,其實更了解蘭堂一些。

畢竟無論如何,他們的確有過一次交心的經歷。雖然也有隱瞞,但蘭堂給他的感覺,比森要坦誠太多了。

但他很快就沒時間注意這些了。蘭堂是個很會撒謊的人,他善於將真實的情緒浸入到謊言之中。

麵對太宰“因為要揪出幕後之人,所以請詳細說明你在擂缽街目擊‘荒霸吐’的始末”這一問題,他顫抖著,將自己深深埋入毛毯,接著便開始講起了故事。

這是個真實的故事。地點、場所、情緒,全是真的。唯一的虛假就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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