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幸的是,由於這次太宰是與冒牌大佐一齊倒下的,因此,鋼琴師竟成了唯一的嫌疑人,不得獨自麵對更崩潰也更暴躁了的佐藤知。
而在倍感頭大的同時,青年還得惦記一旁噘著嘴吧的蓮儀。
蓮儀不太高興。
他已窺破了這個不完整魔女結界的真相。
結界的主人似乎具有“隱匿”有過“遺忘”的職能。能將記憶混淆、創造幻境。她便是以此構造出了這艘仿佛陷入了循環的“恐怖遊輪”*。
太宰很快便發現了不對,這引來了魔女的注視,這次她將敏銳的太宰與假貨大佐一起帶走,隱匿到了結界的更深處。
唉,其實即使不是太宰,負責食物供給的後廚也會感到違和。畢竟,在眾人的記憶中,今日本該是登上遊輪的第一天,但食物的損耗卻已到了第二日。再笨的笨蛋也能察覺不對,她這個辦法,根本就藏不了幾天。
真讓人困擾。
蓮儀蹲在地上,唉聲嘆氣。
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要不夠用了。一方麵,他有點難過…這是太宰第二次拒絕自己了。作為一個活潑開朗的小朋友,被人拒絕兩次的感覺並不好受。
可是怎麽說呢?
太宰真的好聰明啊。
——嗚嗚嗚嗚太宰就像哥哥一樣,又聰明又難對付!想耍小聰明就是自取其辱!
哥哥總還是慣著我的,但太宰-
太宰好像,的確沒我想的那麽討厭我。
就和織田先生說的一樣,他雖然不好接近,但對我…似乎也不能說是全無興趣。
畢竟,上次問他要不要和我和好時,他笑眯眯的對我吐舌頭說“才不要呢~”,這次好歹還溫和了一些,多說了幾句話。
唉。
好難哦。
但就是這樣才叫人心癢難耐。肯定會忍不住想吧?
想:是不是我再努力一下,他也會樂意成為我的朋友呢?
一旦開始思考自己能夠擁有太宰這樣的朋友,蓮儀都不自覺的期待了起來。
而他困擾的另一方麵,卻是他不知該拿船上的這名魔法少女如何是好。
作為一名善良可愛、對人類絕無主觀惡意的惡魔,他很同情這些被孵化者欺騙,賣出了靈魂的少女。
在蓮儀看來,孵化者這類生物相當的過分,根本就是在利用信息差異蒙騙這些尚未成年的女孩獻上靈魂。
什麽阻止熵增啊、避免熱寂啊,說的好像是要犧牲少數拯救多數。
但實際上,既然牠自己沒有扭轉未來、拯救宇宙的力量,就不該擅自插手此事。誰能做到誰去做,宇宙總是有自己的出路的!
為此而讓少女們痛苦深陷痛苦、奪走了她們的未來,如此也不過是釀造出了更多,更扭曲的因果。
在過去,有個紅頭發的青年曾笑著對蓮儀表示:
“同情心”這種東西,是隻有遊刃有餘的人才有資格具備的情感。
記住了啊傑西瓦爾,所謂的天真與同情,都是強者才有的特權。*
——而傑西瓦爾,你是強者嗎?
羽生蓮儀,他當然覺得自己是個強者了。
因此,他早就決定了:我要做個富有同情心,且天真無邪的孩子;我會謹守克製這一美德,當個不讓大家困擾、不被大家討厭的強者。
羽生蓮儀想成為受歡迎的人。
——所以他此時,才格外的糾結。
因為本次的魔法少女,與森口茜不同。以普世價值觀來看,她似乎是個相當不妙的家夥。
……嗚。所以,我…我應該同情她嗎?
與正常的人類不同,小人造人在得出某些結論之前,總會忍不住躊躇猶豫一番:
我這樣想,到底是對還是不對?真想參考一下別人的意見啊,真想-
咦?
他很快就重新振作,目露流光。他想到了一個可以谘詢的人,一個無比聰明,且有話直說的可愛的人!
蓮儀決定了,他要去找亂步!
當他興衝衝地站直了身體,笑著望向鋼琴師時,青年那邊的博弈也到了尾聲。
呃,怎麽說呢?
如果說太宰瓦解佐藤知的威信,主要靠的是氣定神閒的態度與直接打開了下層成員頭蓋骨級別的誘導與洗腦,那鋼琴師他…
他確實搞得狼狽了一些。
和當真並不顧惜自己性命的太宰不同。鋼琴師可不想死。
而且,他相當、相當介意蓮儀的安危。尤其不想讓蓮儀受到傷害。
——儘管已被抹去了那天的記憶,但孩子的頭顱突然炸開、悄無聲息地倒下的畫麵…卻仿佛被刻進了他的靈魂深處,令他產生了某種不妙的PTSD*。
此刻的鋼琴師有點暴躁。
眾所周知,他是位高精技術人才,由他出手造出的假|鈔完美無瑕;而不那麽被周知的,則是他的體術實力。
所以,當鋼琴師微笑著以卷取機,像德州電鋸殺人狂似的用鋼琴線勒住了佐藤知的脖子,笑眯眯地說:
“再衝動下一秒就讓你人頭落地。”時,大佐的部下們簡直無措極了。
反應最快的還是諸伏景光。作為一名間諜,他其實知道這時應挾持羽生蓮儀與對方交換人質。可受被隱匿卻並未消失的昨日的記憶影響,他很不願意這樣做。
這為他贏得了一些好感,鋼琴師的目的也不是真要殺人,於是兩邊很快交涉成功,事件再次平息。
佐藤知被關了起來,領頭者變成了身為大佐親信的景光,與代表著首領意誌的鋼琴師,皆大歡喜。
蓮儀恰好也在此時重新振作,微笑著表示——船上有位能夠解決此事之人。
他雙手叉腰,神氣極了:
“怎麽樣,要不要相信蓮儀大人的判斷呢!”
甚至學起了亂步說話,喵喵亂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