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某天,他擊敗了反社會組織的首領牧神,從他手裏救下了那個璀璨又強大,遍體鱗傷卻一言不發的青年。
“黑之十二號”,青年甚至未曾擁有一個人類名字,隻被當做道具看待。
一無所有。
在這一點上,他們相差不多。
那之後,蘭波被賦予了那個任務,他得照顧這個渾身是刺的人造異能生命,這個滿身瘡痍的青年。他很是無措,很是……
……
那顆蜷縮在他胸膛中,總是感到冰冷,總是茫然而憂鬱的心臟…仿佛因此而重新響起了陣陣鼓點。
蘭波贈予對方自己出生時得到的名字。在他還是父母的兒子的歲月中,他被眾人所愛,從未像如今這般,連呼入體內的空氣都覺陰寒。
所以,蘭波希望黑之十二號——希望魏爾倫他,能夠像曾經的自己那般,成為某人的戀人、成為某人的父母。他希望魏爾倫……
——得到幸福。
蘭波有那麽多的希望。
他是將對方當做了過去的自己,因此產生了移情嗎?
又或者說,正是因為有了魏爾倫,他才終於又變成了某人的搭檔、某人的摯友…正是因此,才格外重視這段關係,格外的想要維持這段友誼?
還是說,他就隻是被青年陽光一般的金發迷住了眼,因此才無論如何都不想熄滅對方的生命之火;不願以洗|腦與規訓,改變對方最初的模樣?
……總之,那絕不是一句“同情”便能將之概括的。
他對魏爾倫的感情,並非是那般輕薄易得的東西。
即使被譏諷一頭熱也好;被嘲笑是對牛彈琴也罷。他人的評價,對蘭波已毫無意義。
他之所以還茍活在世,不過是因為——他曾因“正論”而不得不與魏爾倫廝殺。為了親愛的祖國,與那個魏爾倫…
與他的魏爾倫
廝殺
那場戰鬥撕碎了他的靈魂,令他的精神世界變得千瘡百孔。
這個從不後悔的男人,在失去記憶的無數個日夜裏無端悔罪。
他好似乾了很多不該乾的事;他的人生,怎麽總是這樣,充滿遺憾?
恢複記憶以後,他也時常想起自己為魏爾倫慶祝生日的那天。
他為他送上了一頂鞏固自我認知的禮帽…他總是這樣,總是做這些看似是為對方著想,實則暗戳魏爾倫的痛處,簡直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他從未站在魏爾倫的角度看待這一切。他總是以為自己理解了,實則卻什麽都沒懂。
一直以來,他都隻是在魏爾倫的身上,尋找著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已。
一直以來,他都不曾真正地走進魏爾倫的內心,問問對方,到底需要什麽。
“…………”
必須為他做點什麽。必須為他做點什麽。
這便是他還活著的理由。是他給予自己的唯一意義。
連生死都能為他跨越,隻要是能幫到對方,他甚至願意將自己化作異能生命體,如幽靈一般時刻等待、靜候時機——
蘭波對魏爾倫的感情,就是這種複雜難明的東西。
是愛。
並不明亮,也不溫暖。
但論毅力,他是不會輸的*。
——那麽,連生命與靈魂,都能為魏爾倫拋卻的蘭波,他此時此刻,又該怎麽辦呢?
他會為他向惡魔屈膝嗎?
他會的。
他能舍棄自尊、舍棄一切,能準許自己用那張輕易便能定奪此世間絕大多數人類生死的嘴,向惡魔哀求嗎?
他能的。
一個絕望卻又不完全絕望的男人,當他知道唯一的“機會”在哪兒裏時,他會變成什麽模樣?
——他會變成一副可憐極了的模樣。
太宰治也好,大佐也罷。
這幫黑手黨,本該早已習慣了如今這幅場景才對。
但是,他們畢竟都是人類。
而阿蒂爾·蘭波,他的強大有目共睹。
當這樣強悍的同類,隻能絕望地蜷在惡魔腳邊時——
這種衝擊,的確令人頭皮發麻。
“你想要什麽呢……”
支離破碎的男人發出支離破碎的聲音。
“你想要什麽都行…想要什麽,我都會為你取來。”
“你想要我的靈魂嗎?這隻是再微小不過的奉獻。想要的話,隨意取走就是了。不管是靈魂還是生命,如果對你有用,我都願立即奉上。”
“你想要誰的命嗎?有需要保護的人嗎?誰都好,你說什麽我就去做什麽。我……”
奇怪的、崩潰的氣音兒,從蘭波喉間冒了出來。
絕望的、痛苦的,明明沒有在哭,卻比哭泣更令人難過。
和那天的中也一模一樣。那一天▉▉▉,我…
“蓮儀…傑西瓦爾……”蘭波呻|吟一般吐出他的名字。“求你、我懇求你——”
“請不要…至少不要,隻憎惡他一人。”
“如果你願意——請平等的憎恨我們兩個吧——我願意分攤他的罪惡,無論他做了什麽——”
“我都願與他一起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