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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芥川龍之介, 墜入夢中。

這本該是個由夢之魔女精心編造的美夢,這裏應該有奪目的陽光,嬌嫩的鮮花, 與眾人的讚美。這裏本該是沒人願意離開的理想鄉才對, 本該能夠穩住芥川龍之介, 令他不願醒來……本該如此。

但以上種種都未發生。龍之介仿佛溺水之人一般,狼狽地嗆咳出陣陣水泡。窒息感令他掙紮起來, 想深淵上方無望地伸出手去。

遺憾的是,蜘蛛之絲不曾為他垂下。而這陣漫無邊際的痛苦,竟令他生出了一陣詭異的熟悉之感。

就仿佛,他天生就該與痛苦為伴似的。就仿佛,這才是真正的他。

——可這一切,都與夢之魔女的夙願背道而馳。已不再能被稱為“她”的魔女慌亂的想要塗改什麽。牠想從渾濁的水中撈出她最珍貴的俘虜,但當牠的步行足觸到水麵的瞬間,一股鑽心的劇痛令牠悲傷的發出陣陣低鳴。

牠的確, 是個非常弱小的魔女。

甚至沒法乾涉由自己釋放而出的夢境結界。牠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被牠扯入夢中的人唯有兩種辦法醒來——要麽,徹底沉浸於這場無邊的美夢,成為牠的養分與使魔;要麽,就掙脫種種束縛, 醒來給予麵前的魔女致命一擊。

就如芥川銀本人那樣, 這隻宛若飛蛾一般的魔女,牠魔墮後獲得的一切力量,其本質根本就是在慢性自殺。

而被牠格外看重、格外珍惜的芥川龍之介…對這少年來說,這種能力幾乎形成了一個悖論。龍之介他根本不知幸福為何物, 他胸前的空洞遠超非人的魏爾倫。這個稚嫩的少年最快樂的時刻,或許便是獲得了太宰這樣一位“良師”之時。但即使是那一刻, 他也沒有歡笑,而是野獸一般哀聲慟哭。

所以即使是夢之魔女,也無法構建出一個能讓龍之介時刻歡笑的世界。若再強大一點,牠或許能像蓮儀創造“瓶中世界”那樣大範圍修改他人記憶,創造出類似於IF線一般的平行世界。從根本上扭轉兄長的性格。

但這對現在的牠來說,隻不過是個不切實際的奢望而已。

與宛若回歸母體一般墜向了深淵的龍之介不同。澀澤龍彥與其他幸存者,此刻都被夢境短暫的迷住了心神。

在這處如夢似幻,遍地生霧的魔女結界之內,一個有一個橢圓形的巨繭歪七扭八的堆疊著。繭中人做著美夢,時不時還會咕噥著說出幾句囈語。

然後?

然後——羽生蓮儀,堂堂登場!

他完全無視了此地的慘狀,一臉不樂意的來到了蛾型魔女的麵前。

這時夢之魔女才剛察覺到有人突然闖入了自己的結界。牠一視同仁的揮動翅膀,準備拉蓮儀一起入眠。

“真熱情啊。嗚,我還是頭次被女孩子邀請一起小憩呢……”

蓮儀嘀嘀咕咕、嘀嘀咕咕,怨念十足地瞪了小銀一眼。

“真想抱怨。”

“但和女孩子抱怨這些,是不是不太好呢?”

要做個有風度的男孩子啊,蓮儀。

——他給自己鼓氣道。

不能變成斤斤計較的那類人。會被大家討厭的。

……

我也知道,我也清楚這一點。

但我現在,確實很不高興。

“所以,該怎麽辦呢?”

小小的惡魔,可愛地歪了歪腦袋。

“既然芥川妹妹喜歡讓大家做夢。”

“——那我們便也在夢中對話好了。”

羽生蓮儀滿意地點了點頭,笑眯眯地打了個響指。

下一秒,飛蛾一般的夢之魔女便僵在了原地,如被固定住翅膀的標本般一動不動。蓮儀閉上眼睛,進入了銀的夢境。

他沒有直接倒轉因果,讓銀變回人類。根據過往的經驗,蓮儀總感覺這回對方或許還是不會向他求助。別說是許願了,就是芥川銀拒絕變回人類,蓮儀都不覺得奇怪。

蓮儀就隻是,覺得生氣而已。

他清楚自己的想法十分任性,基本可以被稱之為遷怒。他很清楚這一切說到底還是要怪那個先他一步出現的孵化者,對方率先搶占了市場(?),令他變得毫無用武之地。

……真叫人羨慕啊。體型小、個體多,這果然是優勢啊。

真想要呢。

羽生蓮儀這樣想著,便如一滴墨水,一團汙漬那樣,極為霸道地擠進了芥川銀的夢中。

實際上,已不複存在了的芥川銀,本是絕無可能找回自己身為人類時的意誌的。她的精神已在化為魔女的瞬間徹底潰散,唯留一點執念尚存人間。

但這種種對蓮儀來說,都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了。他想知道如果是銀,會在此時做怎樣的夢。於是,女孩便必須做夢。

這是個非常寒酸的夢境。與澀澤龍彥那邊的毀天滅地截然相反,在芥川銀的夢中,她有對完全就是按照她與龍之介長相模擬出的父母。他們平凡又溫柔。芥川一家住在一間小小的一戶建中,隻有花園非常漂亮。

對於已不記得父母長相,也從未走進真正豪宅的銀來說。這就已經夠了。

當然了,身體健康的龍之介才是必不可少的一環。與憑空捏造的幸福一家不同,在銀的夢中,更多還是與哥哥的點點滴滴。夢境中的龍之介依舊蒼白消瘦,但他不再如現實中那般強大,是個受了傷,會主動請妹妹替自己包紮的可愛少年。

和真正的龍之介相比,這位哥哥總會回頭,以柔和的目光注視著銀,並開口詢問:

“那你呢?”

——原來如此。

蓮儀笑了起來。他的笑聲穿透了整個夢境,令那個嬌小美麗的女孩悚然一驚。在銀反應過來之前,這個美夢便極為自然的破碎開來……銀的精神屹立在自己變成的飛蛾魔女麵前,這一刻她的心情簡直驚悚。

“原來是這樣。”而改寫了這一切的那個男孩,他還在沒輕沒重的感嘆。“原來這就是你的願望。”

在明白對方在說什麽之前,銀本能般出口反駁:

“不是的。”

說完她便臉色慘白,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蓮儀沒有與她頂著乾的意思,隻是孩子氣的微笑著。他好脾氣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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