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太宰，你幫幫我。”

太宰治好一會兒沒有接話。

太宰治究竟是如何看待羽生蓮儀的呢？

……他自己也很難說清。

“蓮儀君對我來說，是個很奇妙的存在。”

這個高挑的，渾身都裹著繃帶，隻肯漏出單隻眼睛來麵對社會的半大孩子，如此說道。

開誠布公一般，一點都不像他。

“所以我搞不懂蓮儀君到底在想什麽。或許就是這一點吧，總是讓我覺得不安。”

蓮儀非常理解的點了點頭：

“嗯，但我沒有想做壞事。”

太宰：

“那麽問題來了，對於蓮儀君來說，到底什麽樣的事是‘壞事’呢？”

“按理說，我們可都是黑手黨哎，做點壞事也很正常，不如說不做壞事反倒奇怪。”

太宰頓了頓，語氣好似更認真了一點。

“如果讓我反思蓮儀君的行為，再結合蓮儀君剛剛說的話，那我覺得我與蓮儀君對‘壞事’的判定方式似乎有所不同。”

“因為不同，所以不解。因為無力，所以不安。”

“……”

啊…

蓮儀的表情整個垮掉。

太宰…真不愧是太宰。

真難說服啊。

但他這次，是真的決心一定要向對方求助。直覺告訴蓮儀，他已基本湊齊了籌碼。就算再等下去，他能改變的事物也不會繼續增加了。

所以，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蓮儀認真回道。

“但對於太宰的不解，我都願意一一解答。你也清楚，我並非人類，而是人之造物，我想這便是你沒法搞懂我的根本原因…但、但這都不是問題！”

“至於‘無力’……嗚嗚，這句話就太欺負了人了！我絕對、絕對不會違背你的心意，擅自對你做出奇怪的事情——我願意對自己發誓，所以！”

“請你不要拿這個當借口！”

“我也不是自己渴求，才如此強大的！”

太宰治聞言，仿佛是微妙的瑟縮了一下。他怔了兩秒，然後爽快的說道：

“對不起。”

他直率地道了歉。沒有像往常那樣用可愛的語氣說什麽“蓮儀君還真難糊弄、真不死心啊”，太宰也意識到了，這種率先拉遠距離、劃分界限的手段，對羽生蓮儀是不起作用的。

對方是鐵了心要拉他入夥。

……

…

真的，很難辦。

太宰治此前可從沒有哪怕一瞬，會將自己與“拯救世界”這個議題聯係到一起。

他並不想做這件事。也並不覺此事能被做成，更不覺得這具有意義。

但以上種種，對蓮儀來說都隻會是托詞一般輕飄飄的東西吧……畢竟這孩子，大抵是不可能認同自己的觀點的。

太宰治就這樣沉默了數秒，感覺自己都要變得不像自己了。

明明應該糊弄過去的。

像往常那樣，用輕飄飄的敷衍惹對方不快，讓這孩子知道自己根本油鹽不進——就足夠了。

……

可不知為何。

大約是蓮儀說的那句“我和你這麽默契哎！”微妙的令太宰有所觸動吧？……鳶眼少年，仿佛是有些動搖了起來。

儘管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動搖什麽。

——可蓮儀之前，的確是在兩人毫無交流，也不是被他操縱的情況下，隻為了討他歡心…又或者說，隻為了“做好事”，而做了件太宰想要看到的事。

蓮儀賦予芥川龍之介，有了選擇其他道路的機會。

……真好啊，不是嗎？

太宰治微妙的想著，微妙的開口，飄忽的問出了個好似與此時此刻毫不相乾的問題：

“蓮儀君，你去過青森了嗎？”

“……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