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就是下午兩點,我頂著烈日,開著陪伴我度過好幾年的白色小電驢回到村委會上班。
辦公室共有五個位置,其中一個是第一書記的,另外三個是駐村工作隊員的,再是我的。
因為上一個駐村工作隊員在基層鍛煉了兩年要調回原來單位,新來的選調生同事就坐在了那個剛走的駐村工作隊員位置,他的位置就在我的後麵。
辦公室寂靜到我都不敢用力走路,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悄悄跑過去嚇哪個工作人員一跳。
“小知,準備要到市級交叉檢查,我們還要完善資料,要不……你帶一下新來的駐村工作隊員去走訪熟悉一下生產隊裡的脫貧戶?”我剛坐下,凳子還沒有捂熱,第一書記的聲音便從耳邊傳來。
“啊?”
“我?”我驚愕的發出了一聲,在懷疑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是的。”第一書記邊認真翻看什麼文件邊肯定回複。
因為有時候我會跟著村乾部或者第一書記駐村工作隊員入戶走訪慰問或拍以獎代補等……做拍照資料或做佐證材料。所以,多多少少會認識一些脫貧戶及監測戶退出戶。但還是頭一次單獨帶人下村走訪,心裡頭不免會有壓力。
“沒事的,認識多少就去多少個脫貧戶家裡,記好去過的脫貧戶,剩下的等市級交叉檢查過了我們再去走訪。”
我下意識回頭用著祈求的眼神向其他駐村工作人員求救,請求支援,他們兩個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不約而同瞄了我一眼,嘴角藏著笑意,搖頭晃腦丟出拒絕,繼續弄著手頭的工作。
雖然他們拒絕了,但我還是能從中感受到他們向我發出的鼓勵信號。
我撫摸著工作桌來緩解抗拒,最後還是勉勉強強答應:“……好吧。”
我和他的第一次接觸便從此刻開始,我套上防曬袖,戴著防曬帽,他在一旁定定地看著我裹得實實的,眉眼輕輕皺起。
我用餘光瞥了一眼,已經猜出他腦海中在想什麼了,他長得白白的,細皮嫩肉,長期在室內上學又怎麼會知道太陽的毒辣?
畢竟我剛入職的時候跟他想法也是一樣的,這點太陽能曬黑多少?而且帶著這些防曬的東西真的很影響顏值。
最後還是被太陽“毒打”了一頓,直到現在還沒有白回來。喬裝整理一番後,我們倆坐著同一輛小電驢開始入戶。
因為互相不熟悉,還寂靜了好一陣子,聽著耳邊呼呼而過的風,汽車摩托車的鳴笛,他率先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呀?我發消息你都沒有回我!”
我愣了愣,因為是我在帶路開車,小電驢後知後覺偏了幾個度,我趕緊回正。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開口,還以為他會一直在那尷尬乾坐著,直到去到脫貧戶家。
我緩緩開口:“書記他們沒有告訴你嗎?”
“嗯……”他頓了頓,“嗯”音沉沉的在喉嚨裡直響,在我耳邊震的發癢,他繼續道:“我想聽你親口說。”
我頓時不知該說什麼,畢竟這話似乎不適合這麼說,總感覺哪裡怪怪的,隻能尷尬的驚訝的“啊”一聲。
“名字是不太如意,但也不用這麼厭惡自己的名字吧。”
哪裡是厭惡,他揣著明白裝糊塗,明明知道是他自己的話語有問題,我不相信他一個研究生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話有問題?
我忍著心裡不適僵硬回複:“我叫離曉知,曉跟小讀音相似,有的人叫我小知,有的人叫我曉知。”
“離曉知,好聽,但就是帶著一股離彆的味道。”
“林景耀,你也是,帶著一股要死的味道。”我不服地翻了個白眼道。
氣氛一下子變得進退兩難起來,明明是坐在車上,怎麼好像坐在了針上一樣?
“不好意思,抱歉!”
“沒事。”我下意識脫口而出,完全不經過自己的大腦,因為這兩個詞是自己日常用的多的不能再多了,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
我又下意識往後視鏡中偷偷觀察一下他的神色,隻是匆匆一眼並不包含對他的什麼情緒,畢竟他愧疚關我什麼事,是他自己造成的呀。
我們就這樣無話可談地乾坐了幾分鐘車,直到去到了脫貧戶家,兩個人的關係才有所緩解。
我憑著記憶道:“村裡頭共有二十七個生產隊,一千六百八十五戶人,九十六戶脫貧戶,三戶監測戶。”我指著前麵的那一層混凝土結構房子緊接著說,“前麵那個就是監測戶劉風戶家,因傷納入監測戶的。”
“戶主劉風兩個月前因意外摔斷了左手與左腳,無法外出工作,妻子又是肢體三級殘疾,乾不了重活,家裡又有四個小孩讀書,其中一個讀初中,一個高中,一個大專,一個大學,從一開始的C類低保因劉風受傷提升為最高級彆A類低保,所有能享受的政策均已落實。”
林景耀目光灼熱凝視著我不放,驚的我不自覺踮腳退後一小步,身心防備,精神高度緊繃,我不是他,捉摸不透他是什麼意思?
我隻知道我要確保我自己的安全,畢竟我跟他不熟,初次接觸,學習好又不代表人品好,人的生命隻有一次。
如此防備是不是過激了?
不!一點都不過分,因為我的身邊就曾出現過駐村工作隊員□□未遂的案件。
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已經出格,登時撓著耳朵收回目光掩蓋自己的出格,有些許拗口道:“不用緊張,我隻是崇拜你,看你年紀輕輕的還是個女孩子,居然懂得那麼多。”
畢竟自己屬於高學曆人才,去到哪裡都是人家誇自己的份,很少自動誇人家,更何況還是一個低學曆年紀輕的女孩,所以會覺得特彆的拗口,或者說下不來麵子。
突如其來的誇讚,使我皮笑肉不笑,強從嘴巴擠出:“謝謝!”二字,身心也有所卸下防備。
他剛初入社會,女孩又比較靦腆,大家都不懂得如何開玩笑緩解氣氛,空氣尷尬了好幾秒我才主動開口說話:“走吧,我帶你進去看看。”
“好。”他雖然比我大五六歲,學曆又比我高,可還是初次接觸基層類,隻能像個小孩子一樣唯唯諾諾緊跟我的身後。
“劉風在不在家?”我在門口大聲喊道,一旁牽在荔枝樹下的土狗吠個不止,我心裡有些慌張,林景耀遽然間出現在我的身旁擋住,男人健碩的身影使我心安了不少。
“劉風。”我再次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