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覽室的水晶吊燈全都被點亮了，在柔和的光線下，拉克絲正坐在角落裡，一本厚厚的大部頭正攤在她麵前的桌子上。</p>
奧格莎一言就認出了那是《禮儀大全》。</p>
拉克絲在看這玩意？</p>
奧格莎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睛，有一瞬間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太累了，以至於意識有些模糊——自己的女兒是最討厭這些禮節的！</p>
現在她居然在讀《禮儀大全》？</p>
而且看樣子，還讀了不少了？</p>
相當意外的奧格莎敲了敲門，然後拉過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拉克絲的對麵。</p>
“寶貝，餓了吧？”心下疑惑的奧格莎假裝不經意的瞥了一言頁碼，然後伸手理了理拉克絲鬢角的碎發，“我已經叫廚房準備晚餐了，肉齒粥，你最喜歡的口味。”</p>
“我……的確有一點餓了。”拉克絲似乎想要說自己不餓，但遲疑了一下，她還是點了點頭，“謝謝媽媽。”</p>
“我聽管家說，你從中午吃過飯就坐在這裡。”奧格莎一麵回憶著這本書的部分內容，一麵開口道，“寶貝，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p>
“我總歸要為叔叔做點什麼吧。”拉克絲低下頭，似乎確認了一下頁碼，這才慢慢地合上了這本大部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和使命。”</p>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和使命，而保持不可挑剔的禮儀就是貴族的責任之一】，這是第二卷的卷首語，你看得很快。”奧格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的寶貝能這麼想，媽媽真是放心了不少……”</p>
說話間，仆人敲響了閱覽室的門：“夫人，晚餐準備好了。”</p>
“走吧。”奧格莎站起身來，“和我一起吃點東西，現在我教給你另外一課——貴族的禮儀是急不得的，臨渴掘井實為不智之舉，走吧！”</p>
從閱覽室到餐廳，一路上拉克絲的表情和動作似乎都不怎麼自然。</p>
在奧格莎看來，自己的寶貝女兒似乎是讀書讀得太多了，有些頭暈腦脹，很多時候明顯反應慢半拍——不過，讓她欣慰的是，拉克絲的一舉一動都完全符合貴族的禮儀，雖然動作僵硬而生澀，明顯是死記硬背之後的反應。</p>
“不用這麼緊張的，寶貝。”奧格莎欣慰之餘，也多少有些心疼，“無可挑剔的禮儀不是一蹴而就的，在隻有我們兩個的地方，你可以稍微放鬆一點。”</p>
而聽到了這句話的拉克絲則是一副如蒙大赦的樣子，整個人都幾乎癱倒在了椅子上。</p>
見到這一幕的奧格莎隻覺好笑。</p>
“如果你哥哥也有這份心就好了。”好笑之餘，奧格莎又忍不住歎了口氣，“明明他比你還要大三歲，怎麼就不能和你一樣懂事呢？”</p>
“哥哥也是一樣的。”拉克絲舀起一大勺粥，塞進了嘴巴裡之後模糊不清的說道，“他也在用自己的方法努力吖！”</p>
“他那不叫努力，他那叫添亂！”奧格莎哼了一聲，“有你的父親、你的姑姑在，家族還不需要再軍隊裡添人手，你哥哥就是頭腦發熱——你可不能跟他學！”</p>
“嗯嗯！”拉克絲一麵點頭，一麵再舀了一勺，“不會的！”</p>
“慢點吃。”眼見著拉克絲麵前的碗迅速見底，奧格莎乾脆將自己的一碗也推到了拉克絲的麵前，“這碗也是你的，彆著急，小心肚子疼！”</p>
“你不吃嗎？”拉克絲抬起頭，眨了眨眼睛，“媽媽應該也沒吃飯吧？”</p>
“傻丫頭。”奧格莎的嘴角露出了笑意，“現在，媽媽再教你一課，優秀的身材也是禮儀的一環——當然，發育期的孩子除外。”</p>
然後，在拉克絲錯愕的目光之中，仆人敲響了餐廳的門，送來了一大盆沙拉。</p>
……</p>
晚餐之後，拉克絲和母親在莊園的花園之中散了一會步，直到皎月初升之時，她才在保證了很多次“如果發現哥哥離家出走第一時間通報”後，回到了自己的臥室。</p>
關上了臥室的房門之後，拉克絲仿佛放飛了自我，整個人都撲到了床上。</p>
終於結束了！</p>
一天的學習下來，拉克絲整個人都有點懵了——後來見到奧格莎之後，她更是按照著卡爾亞的提醒，一板一眼的維持著貴族的禮儀。</p>
想想看，一邊回答自己媽媽的話，一邊還要聽卡爾亞的做出符合禮儀的動作，這對於一個九歲的孩子來說，難度實在是太大了點！</p>
現在一切都已經結束，她終於可以放鬆下來了。</p>
然後，就在拉克絲心情舒暢之際，卡爾亞的聲音再次在她的腦海裡響起。</p>
“現在你可以選一個舒服的姿勢躺下了。”卡爾亞的語氣沒有太多起伏，但卻有著一股不可置疑的氣勢，“身體可以休息，但大腦不能停歇——晚自習開始了，我們需要進行一次隨堂測驗，檢查一下你的學習進度。”</p>
“晚自習？！”拉克絲第一次聽說這種奇怪的名頭，“我已經在床上了，現在是休息的時間！”</p>
“嗬嗬。”卡爾亞發出來不屑的冷笑，“你這睡得著的？我要是你，我可睡不著——這一下午的課程裡，你有四成的時間在溜號，剩下的六成時間裡也沒有全神貫注！”</p>
“……”</p>
“我敢說，我辛辛苦苦講了一下午的課，你現在能夠記住的不超過三成！”</p>
“……”</p>
“怎麼？覺得我在嚇唬你？我告訴你，雖然我沒有窺伺你的思維，但從你的魔力波動上，我能夠清楚的感知到你的狀態！”</p>
“……”</p>
“最開始坐在窗邊，你盯著外麵的花園，後來換到了角落裡，你看著踢腳線上的紋路裝飾，甚至有幾次你居然真的讀起了那本本應該做樣子的《禮儀大全》，難道我的課程比那無聊的繁文縟節還無聊，以至於完全不能吸引你的注意力麼？”</p>
“……”</p>
“所以我們必須進行一次隨堂測試，你需要對自己的學習能力有一個清楚的認知——現在，告訴我，元素魔法常見的七種共鳴形式是什麼？”</p>
“共振，和鳴，充盈，調和……還有晶化，具象——”</p>
“第七個呢？”</p>
“……我不記得了。”</p>
“還有擴散！”卡爾亞提高了語調，“這都是最基礎的知識，想要進入暗影界，你必須將這些知識融會貫通——下一個問題，告訴我，光魔法的晶化會產生怎樣的符文晶枝？”</p>
“……裂紋狀？”</p>
“是放射狀！光魔法是你的天賦所在，這種基礎更是不能掉以輕心！”卡爾亞的語速開始加快，“下一個問題，告訴我，施法者的第一要務是什麼？”</p>
“……”</p>
“……”</p>
這一刻，拉克絲忽然想起來《禮儀大全》上關於宴會飲食的記載。</p>
明明身在床上，可憐的小姑娘卻感覺自己仿佛是一隻被關在了籠子裡的鴨子，被飼料一樣的知識硬生生填滿了腦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