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景園篇
◎占有欲/“我的”/“隻有你”◎
莊燦迷迷糊糊的時候, 感覺到有人粗魯地把她往車裏塞。
她猛地從噩夢中驚醒,脖子下巴上淌的全是冒著熱氣兒的汗。
她的身子還在車外,雙手撐著門框, 似乎是在夢中下意識地抗拒什麽, 死活就是不肯上車。
靳朝安一手拽著她的胳膊,清晰看到她清醒過來的眸子裏, 醞釀起來的滔天的難過和憎惡。
為他的難過。
對他的憎惡。
他冷笑一聲:“心疼啊?”
“你憑什麽?憑什麽這麽羞辱我!”
靳朝安突地笑了,“憑什麽?你說呢?”
莊燦死死咬著嘴唇,瞪視著她, 她忍了這麽久,但是這一刻,她真的不想再忍下去了。
“裝啊, 怎麽不裝了?平時不是挺能裝的嗎?想想你自己, 為了留在我身邊吃了多少苦,這點委屈就受不住了?”
靳朝安又狠狠拽了下她的手腕, 聲音冷得像是淬了冰渣, “上不上!”
莊燦再也忍不下去了,小宇宙突然爆發, 卯足全力照著他臉頰給了一拳,“你混蛋!”
靳朝安掐著她的脖子, 直接按到在後排。
他的眼鏡被莊燦打得歪掛在鼻梁上,額頭淩亂的碎發幾乎遮住了眼,在酒精和憤怒的雙重作用下,他雙目通紅,要把人生吞活剝。
隨後, 他重重壓在她身上, 咬牙問她, “我混蛋?我怎麽混蛋了?嗯?說說,說啊!”
莊燦嗚嗚嗚的說不出話,氣都要喘不上來,她的淚水奪眶而出,一整晚的屈辱、憤怒、委屈在此刻徹底爆發。
靳朝安看到她奔湧而出的淚水,片刻晃了下神,就在這分神的一秒鍾,莊燦一腳踹在他的下'體上,毫不留情。
她猛地推開他,踉踉蹌蹌地衝了出去,淩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著,好像身後是什麽惡魔,深淵,就要將她吞噬……
彭晉立刻推門下車,他剛要抬腳追人,身後就傳來靳朝安的一聲大喝,“走!”
彭晉看了莊燦一眼,她跑得很慢,搖搖晃晃的,弱小的身子馬上就要散架了一樣,在這寂靜的深夜,一個女孩子獨自一人,穿著如此暴露的衣服,其實是相當危險的……
可他也就猶豫了一秒,就上了車,他不敢違背三哥的任何旨意,但怕就怕,這不是三哥內心真正的意思。
從後視鏡看去,三哥一手撐著前排椅背,整個人彎著身子,低著頭,如同靜止了一樣。
沒等到三哥再次開口,彭晉隻好發動了車子。
經過莊燦小姐的時候,他還有意踩了下刹車,可惜三哥並沒有抬起頭來。
他看到了莊燦小姐淚流滿麵的臉,也感受到了三哥沉默無聲的痛苦。
歎息過後,他的腳狠心踩在了油門上。
與此同時,靳朝安突然之間,猛地抬起頭來,一拳搗在了前麵硬邦邦的椅背上,“停車!”
由於刹車太快,彭晉整個人差點飛出去。
靳朝安甩下車門,大步走向莊燦。
莊燦看著迎麵而來的靳朝安,突然停下腳步,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淚水幾乎澆花了她的臉,她痛苦,難過,煎熬,脆弱,甚至有一瞬間,她懦弱地想到了死。
靳朝安以為她的暴怒是因陸思源,其實並不是。
她是因著剛剛的那個噩夢,夢裏無數的屍體,齊刷刷地睜開眼睛望著她……她們還在等著她幫她們申冤,還她們一個公道……
她還沒有找到妹妹,她在媽媽的墓前發過誓,一定要找到妹妹的。
而她竟然連這麽一點小小的屈辱都忍受不了!她根本不配,不配活著!
靳朝安走到她麵前,一手抓住她的手腕。
下一秒,莊燦兩眼一黑,悄無聲息地暈了過去。
就在她倒下的那一瞬,靳朝安的世界,似乎都靜止了兩秒,四周再也沒有一點聲音,心跳驟停,連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下意識地屈膝,雙腿毫不猶豫地跪在了地上,牢牢死死地抱住了下墜的她。
……
景園。
私人醫生在靳朝安的臥室裏給床上的女人檢查身體。
女人纖薄的手背上貼著醫用膠布,床邊掛著吊瓶。
醫生收回聽診器,直起身來,延悅便立刻上前給莊燦蓋好了被子,還把熱毛巾墊在了她輸液的那隻手下。
莊燦緊緊閉著眼,不知是因為痛,還是什麽,嘴裏一直含含糊糊地哼唧著,像是在說胡話,但又分明串聯不成完整的句子。
延悅看著她這幅樣子,因痛苦而皺緊的五官,煞白的小臉,就忍不住紅了眼。
靳朝安坐在樓下,雙手垂在大腿兩側,眼睛直直盯著腳下的一點,一直沒動,也沒有抬起頭過。
直到醫生下來,走到他身邊時,說了倆字,“高燒。”
靳朝安才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沒什麽太大反應,隻是淡淡“哦”了聲,“怪不得摸著這麽燙。”
怪不得。
旋即想到她在飯桌上哀求他的話,他便輕輕地笑出了聲。
“打了退燒藥了,應該沒事,但不會退得這麽快,要想讓她舒服點,就讓延悅辛苦辛苦,給她物理降降溫。”
醫生叫齊優,也算是靳朝安身邊的親信,跟了他好多年,甚至比延良延悅還要早。
他是靳朝安在那邊的人,也是他親自帶回來的,靳朝安早年出任務,經常受傷,齊優基本上就沒離開過他。
靳朝安回到靳家後,雖然抹殺了他以前的身份,也不再需要出各種危險任務,但畢竟落了一身的老傷,尤其是肺,總是咳嗽,所以需要常年的調理。
齊優也就這麽留在了他身邊,他的私人診所,也是靳朝安投錢幫他建的。
這麽多年,齊優不敢說自己是最了解靳朝安的那一個,但肯定也比其他人要了解得多。
當然,他的嘴也是最嚴的。
靳靳安朝他揮揮手,“知道了,我讓彭晉送你回去。”
齊優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處理一下?”
剛才他見到靳朝安的時候,還吃了一驚,他的嘴角掛著一片烏青,敢讓他臉上掛彩的人,這世上可還沒幾個,要真說起來,其實是一個都沒有。
不過很快,他就見到了那個敢跟他動手,並且還得逞了的人。
就在靳朝安懷裏,還是個女人。
“不用了。”靳朝安這才感覺到嘴角有一點拉扯著的疼痛感,他擺擺手,示意他退下,隨後便起身向樓上走。
延悅剛從衛生間裏打來一盆溫水,把毛巾泡好,準備給莊燦物理降溫,這時靳朝安就走了進來,走到她身後。
延悅回過頭來,忙直起身說,“三哥,我看莊燦小姐好像燒糊塗了,一直在說胡話,半天也沒見好,就想先幫她擦擦身子,試著物理降降溫。”
靳朝安伸出手,“毛巾給我,你下去吧。”
延悅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就把毛巾遞到靳朝安手中,迅速退了下去。
把門關好。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靳朝安低頭把毛巾泡在了水裏。
他抬起胳膊,把左右兩邊的袖子一點點地卷上去,卷到胳膊肘的位置,把手表取下,放在一邊的櫃子上。
這過程,莊燦縮在被子裏,一直發出小聲的嗚咽。
他擰乾毛巾,走了過去,半坐在床邊,掀開被子,輕輕撩起她的睡衣。
睡衣是延悅幫她換的,為了讓她舒服,裏麵也沒再穿別的。
隔著毛巾,他的大掌輕輕覆了上去,毛巾下的熱度瞬間襲來,他的唇瓣抑製不住地顫了顫。
好燙,怎麽能這麽燙。
齊優說她燒到了40度。
40度,人都該燒死了,她卻怎麽還能拚出那麽大的力氣狠狠給他一拳的?
想著想著,他冷哼一聲,有些微涼的毛巾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漫過,她似是感覺到了舒服,嗓子裏發出顫顫巍巍的嚶嚀聲。
靳朝安自始至終沒有去看她的眉眼。
擦完一遍,又去換了一盆水來,水溫摸著還行,不涼不熱,但是毛巾擰乾後不久,就涼了。
他的身上卻很熱,從夜裏一點到四點,他沒有停下。
後背的襯衫濕透了幾次,他脫下,又換了一件。
中間延悅進來一次,給她喂了點水,拔了針。
見了三哥這副樣子,延悅也是說不出的心疼,可她讓三哥去休息,剩下的她來做,三哥又沒有答應。
直到四點多鍾,靳朝安給她試了個表,體溫重新降到了37,5,他才把毛巾丟回盆裏。
又給她重新換了身睡衣,蓋好被子。
他本想去隔壁客房睡一會兒的,但是腳步卻怎麽也不舍得離開。
他好恨,好惱,又好痛。
最後,他留了下來,睡在了床對麵的沙發上,眼睛正對著她的方向。
可剛一閉上眼,他就猛地驚醒,然後快速起身,連拖鞋都沒有穿,直接衝到床邊,雙手捧著她的臉,俯身在她乾澀的唇瓣上,留下深深的一吻。
她這會睡兒的很香甜也很安穩。
就連他戀戀不舍地逗弄著她的唇瓣,她都沒有醒來。
“是我的。”他吻她的唇。
“我的。”吻她的鼻尖。
“我的。”吻她的眼睛。
“我的。”吻她的眉毛。
“我的。”吻她的耳垂。
最後,他十指交握著她的手,跪坐在她的床邊睡去。
……
莊燦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延悅正坐在她的床邊,左手握著一杯水,右手捏著根棉簽,好像要往她嘴唇上蘸。
“你醒啦。”延悅立刻放下手裏的東西,俯身把她扶了起來。
莊燦還暈暈乎乎的,就覺得自己睡了好長好長的一覺,但這一覺過去,竟神奇的活了過來。
鼻子也不難受了,胳膊也不疼了,腿也不打哆嗦了,她眨眨眼,視線從延悅身上挪開,在四周環顧一圈,疑惑道:“這是哪兒啊?”
她的嗓子到底還有點啞。
延悅把水杯遞給她,忍不住笑道,“你猜。”
莊燦可不想陪她賣關子。
記憶裏有些印象,是她在大街上歇斯底裏,暈倒的那一刻,靳朝安死死抱住了她。
“這是三哥的房間。”
莊燦“哦”,其實她也猜到了,不然延悅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延悅感覺她應該是沒聽懂,就又補了一句,“是三哥的主臥。”
莊燦慢慢反應過來。
“哦,是他那個從來不讓我靠近的主臥啊。”莊燦這時候,倒還不忘開句玩笑,“我還以為屋裏藏著什麽寶貝疙瘩呢,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