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燭台熄了,隻留最後兩盞蠟燭燃著,東方擎躺在榻上,沒有半點睡意,甚至胸口堵著,悶悶的。
不行夫妻之實,是他自己決定的,且堅定無疑,絕不反悔。
所以照理說,他也不該在意她怎麽看他,隻要他自己明白這對她有利就好,但很明顯,他沒做到。
他在意自己在她心中,作為男人的形象是好是壞,他怕她覺得自己不是個男人。
這顯然不對,但好在,他這個男人的形象已經蕩然無存。
就這樣吧,這樣也好。
他有意平穩氣息,好讓自己像沒有任何事一樣入睡。
然而下一刻,他又忍不住小心地側頭,看向拔步床上的公主。
這時才知,她放下了床帳,紅色的紗帳將她的身影阻隔在床上,從他這裏看過去,什麽也看不見。
但是,今晚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他們成婚了,他成了她的駙馬。
她今日作為新娘的樣子,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的模樣。
她在燭光下洗淨脂粉,卸下釵環,隻著寢衣的樣子,也是他兩世裏第一次見到。
他們離得這麽近,近到他需要極大的力量,才能克製自己不去相入非非。
這樣的距離,是一種折磨,好在這樣的夜隻有一次。
清早,趙寧是被一陣鳥叫聲吵醒的。
宮中的鳥不多,至少不會一早在窗邊嘰嘰喳喳,所以當聽見外麵的鳥叫聲時,她還愣了愣。
然後想起自己從今日起,就離了宮、住進了公主府,而前夜,她的駙馬還睡在外麵榻上。
撩開床帳往外一看,屋子另一頭的榻上早已空空如也,一張薄被整齊疊放在上麵,看著絲毫沒像睡過人的樣子。
她又看了看天色,似乎並不晚,沒想到他竟早就起身了。
“來人——”
她喚了一聲,早已安靜候在外麵的宮女便魚貫而入。
寶歌上前道:“公主睡好了沒,是要起來嗎?”
趙寧問她:“駙馬呢?”
寶歌回答:“駙馬卯時一到就起了,去了前院,這會兒好像是去兵部忙公務了。”
趙寧意外:“官員遇大婚,不是有好幾天的假麽,他怎麽今日就去忙公務了?”
提起東方擎來,寶歌便沒什麽太好的臉色,搖頭道:“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趙寧不去管他,起身穿衣。
寶屏早已挑好了一身衣服,問她:“這件怎麽樣?公主長得明豔,穿紅色更惹眼,更何況還是新娘子。”
那是一件石榴色大袖衫,確實豔麗華美,也符合她新娘子的身份。
但趙寧卻說道:“給我拿一件胡服吧,顏色灰暗些,別那麽招眼的。”
寶屏奇怪,問她:“公主今日要出門?打馬球?”
但就算打馬球,也不用穿顏色灰暗的吧?
趙寧搖搖頭:“我去一趟西街。”
寶屏不明所以,隻能替她挑好一件淺棕的胡服,又梳了個男式發髻。
趙寧用過早飯,乘了輛普通馬車前往西街,進了街旁一家茶樓,到二樓,挑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
到這時,寶歌與寶屏才知她為什麽要來這裏。
從這窗口看過去,正好是滕王府。
裏麵樹木掩映,圍牆又高,其實看不到什麽,但這終究是滕王府。
薛皇後無子,便將生母早亡的三皇子養在膝下。
三皇子生性仁厚,與公主感情極好,不是一母同胞,卻比宮中許多同胞兄妹感情都要好。
但如今,滕王已被幽禁兩年多。
除了蕭聖人偶爾會派人去看看裏麵的情況,任何人不許與滕王來往,若有發現,便是死罪。
趙寧自己也知道,蕭聖人就愁沒有理由除掉自己,她到這裏來其實並不理智。
但昨日,她出嫁了,她不知道三哥知不知道,她就是想來看看他,想在王府門外,將這消息默默告訴他。
駙馬是她自己找的,雖然有些冷,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病,但目前為止,她還算滿意。
至少不是徐鑄久那樣的人,不是蕭聖人替她安排的人,她也不用去回紇和親,一切都很好,他好嗎?
就在這時,寶歌說道:“公主快看,有隻風箏飛起來了。”
趙寧也看見了,一隻彩色的風箏慢慢從滕王府飛了起來,雖然今天風向不好,並不好放風箏,但那風箏還是飛了那麽高,升出了院牆,緩緩往天上去。
是誰在放風箏?三哥家的登哥兒,還是三哥?
對,一定是三哥,今天的天氣並不適合放風箏,登哥兒現在才七歲,一個人是放不起來的,除非三哥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