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這是什麽意思?”她防備地問。
東方擎回答:“我知道梁王手下謀士薛印進京了,若他有聯絡公主一同勤王,公主萬不可同意。”
“你跟蹤我?”趙寧立刻問。
隨即她便想到蕭聖人在她府中安插眼線的事。或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東方擎也在她身邊安插了眼線,所以才會對她的行動了如指掌。
“不,公主誤會了。”東方擎連忙解釋:“是我自己知道薛印進京,所以提醒公主而已。且我認為,公主可假意同意,隨後將此事稟報聖人,如此,聖人便再不會防備公主。”
趙寧麵帶怒意,又警惕地看著他。
他竟然……提議她去告密,去出賣李氏宗室,向蕭聖人獻媚!
他的底細是什麽,說這話的目的又是什麽?
“你怎麽知道薛印進京?”趙寧壓下憤怒,緩聲問。
東方擎已然看出她生氣了,而且她並不相信自己,或者說,她對自己的懷疑又加深了幾分。
果然是他又弄砸了嗎?其實這番話,還是應該讓馮德來說,或者用別的方法來勸她,而不該自己來說。
前世梁王就反了,也曾在事前聯絡過公主,公主也曾猶豫,但因為徐家的立場,最終沒有加入。
果然很快梁王就兵敗,朝中遭受大範圍清洗。這一世,情況又有不同,他不知道公主會如何選擇,但自然不能選擇加入梁王,因為梁王居心叵測,且一定會失敗。
他努力顯得誠懇道:“梁王勢眾,且向來就有野心,如今全國多地水災,亂象頻發,我猜測他會有所舉動,所以注意著他的動靜,果然便得知薛印來了京城。
“他是否見公主我並不知情,但我想他一定會見公主,所以才會提前預警,這些都是替公主著想,絕沒有害公主之心。”
趙寧不明白,他一個帶兵的將軍,去盯梁王做什麽。
他的心思,似乎並不在多打幾場勝仗,多立幾場軍功上,而是非常注意著京中的局勢,仿佛暗中籌謀著什麽天大的陰謀。
“若要告密領賞,你既然都知道了,為什麽不自己去告密,而要讓我去?”趙寧沒好氣地問,“你直接去和聖人說,薛印進了京,並偷偷見了我,正密謀造反,不就行了嗎?”
東方擎很快道:“公主,我不是想領賞,而是怕公主被牽連,梁王勤王一定會失敗,到時蕭聖人必定會趁機大肆清洗反對力量,若是查到薛印曾進京見過公主,那勢必會對公主不利。”
趙寧不知該不該信他,但話已經說得這麽明白,她索性問:“你為什麽覺得梁王一定會失敗?萬一他贏了呢?”
“不會。”東方擎篤定道:“梁王的確兵多將廣,但朝廷也並未失民心,他從雍州一路攻進京城,要經過秦州,洪州,此地為軍事大鎮,又是蕭家祖籍所在,勢必要受到強烈反抗;而且梁王此人,擁兵自重,野心不小,他此舉並非勤王,而是自立為王,並謀奪天下,屆時莫說公主,便是楚王岱王及大周朝臣,都不會同意,梁王失去人心,必然大敗。”
趙寧問:“你確定他不為勤王,而為謀奪天下?”
這就是她最擔心的地方。
若梁王不為勤王,那他便不隻要除去蕭家人力量,等時機成熟,也會對當今皇帝、對父皇的子孫動手,那就與蕭聖人沒有區別了。
東方擎回道:“我確定,且他此仗必敗,所以,公主可早作打算。”
既然他這個衛國公斷言梁王必敗,趙寧知道,梁王肯定是失敗的。
“你說的早作打算,就是讓我去向蕭聖人告密投誠?”趙寧問。
東方擎回道:“不算投誠,隻是權宜之計,公主這次將此事告訴了聖人,至少在近段時間內,聖人都不會再提防公主,這對公主來說不是最好的事麽?”
趙寧冷笑一聲:“東方擎,你若要告就去告,我不會去,什麽自立為王,什麽謀奪天下,不過是你臆測,我就算為自保而不加入,也絕不會去告密,若李家人人都像梁王這般有血性,便不會走到今天,好不容易,麵對蕭聖人的屠殺,有人願意挺身而出,你竟讓我去告密……東方擎,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麽,以後這種話你就別和我說了,讓我惡心!”
東方擎怔怔看著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想過,她會不同意,畢竟他和她說的其他事她也沒同意,可是他沒想到,她會說他讓她惡心。
可他真的是想她不受牽連,並順勢先得到蕭聖人的信任,這樣她才能安穩,隻是現在,他不知該如何解釋。
趙寧坐了下來,臉上還帶著怒氣。
他在她麵前站了一會兒,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轉身走了兩步,終究是忍不住,又回頭道:“那劉少陽,是在前年襄州鄉試中因賄賂考官而被查出的汙點考生,最終被終身禁考,且他到京城後也是終日不學無術,拿著詩書琴這些裝風雅之人,實則是意圖攀高枝。”
趙寧冷笑道:“衛國公這話說的,人家若不想攀高枝,何必來做男寵?他長得好看會彈琴,哄我高興,我被哄高興了給他銀兩或是推薦他官職,這不是各取所需麽?”
東方擎沒話了,他不知該怎麽回她的話,也不知該怎麽麵對她此時對他的不屑與諷刺。
又站了片刻,他轉身出去。
走到院中,卻見劉少陽不知何時拿了琴,竟已守在外麵,似乎隻等他出來便要進去。
見到他,劉少陽隻微微躬身,便算見過禮了。
東方擎停住腳步,冷肅著麵容看著他。
他出身低微,就算如今封了衛國公,也還沒有習慣對人頤指氣使,理所當然地居高臨下。
但此時,他卻惱怒這劉少陽的不敬,恨不能勒令他跪下。
可是,自己終究不是那樣的人,做不出那樣的事。
他什麽也沒說,轉過身往前院而去。
東方擎走後沒多久,劉少陽就拿著琴來了,要給趙寧彈琴。
但趙寧因東方擎的話而煩悶,生氣,無措,她要好好想想,根本沒心思聽琴。
劉少陽倒也乖巧,見她神色不豫,便輕聲告退,又拿了琴出去。
在心中猶豫兩日後,趙寧決定再見一次薛印。她要告訴他,他進京的消息東方擎已經知道了。
她不知道東方擎的目的,東方擎背後還有什麽人,但東方擎知道這事,太危險了,所以她要將這消息告訴薛印,好讓薛印儘早作打算。
不管梁王的真正用心是什麽,她都不想幫著蕭聖人去殺李家人,也不想作壁上觀。
但她不知薛印在哪裏,隻好再去玉樹樓等著。
一天兩天三天,她都成了玉樹樓的常客,卻始終不見薛印來找她。
直到五日後,她又坐在二樓,靜靜看著台下人舞劍。
這個舞劍的,名叫宋箋,長得眉清目秀,英俊不凡,劍又舞得極好,算得上是玉樹樓的大紅人,據說許多夫人過來都是專程來看他的。
那天她也來了興致,問能不能請他上樓品茶,卻被拒絕了。
趙寧當時覺得還有些意思,這個不知是真清高還是假清高,但至少是比劉少陽要清高。
宋箋的劍舞結束,場上一陣掌聲。
趙寧懶懶坐著,看宋箋離開,自己意猶未儘喝了口茶。
下一場是雜耍,她不怎麽有興致了。
沒想到就在這時,一名小廝過來,朝她道:“夫人,宋箋請您到三樓客房一敘。”
“三樓?”趙寧之前還沒去過三樓。
小廝說完,人已退下,如此少言,竟和之前給她送字條的小廝一樣。
她並沒有說要見宋箋,宋箋也沒理由突然邀她見麵,莫非,是薛印?
等了這麽多天,終於來了。
她立刻起身前往三樓。
到三樓,之前那名小廝已候在此處,見她來,就領她到一間客房前,說道:“宋郎就在裏麵,夫人若不介意,請單獨進去。”
“大膽!知道這是誰麽?”寶歌立刻道。
趙寧攔住她,交待道:“你們守在外麵就好。”說著,進了房間。
那叫宋箋的美男子候在裏麵,待她進來,躬身道:“見過夫人。”
趙寧意外地看了看房間,發現這是間臥房,外麵有琴,有桌椅,能待客,而隔了扇屏風的後麵則是床,供休憩。
裏麵沒有薛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