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好不容易打發走母親,又打發掉爹爹,天色已擦黑。

冬日的夜黑的格外早,木宛白洗漱完回到暫居的小破屋,撫過鏡子裡自己腫脹的臉,眼底晦暗不清。

他是故意去的。

他其實,並未真正見過這位太女殿下。

昨日的匆匆一瞥,已是人生中最清楚的一麵了。

八年前母親官職太低,他好不容易有了進宮赴元旦夜宴的機會,卻是被排在了人群的最後麵。

最靠近大殿門口,最遠離禦路大道。

就連伏身行禮時,太女殿下衣擺上的紋路也是看不清的。

大殿是不關門的,冬夜的風格外冷,也沒有宮侍特意過來更換手爐,他為了漂亮穿的不多,是以裹著大氅眼睫卻結了層薄霜。

他看著前方觥籌交錯的貴人們,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野心在心底紮了根!他聽著她們誇太女殿下如何神武,如何英明,聽著旁邊的各家少爺提起太女時的滿目驚歎,羞紅了臉頰。

他就捂著早已冷透的手爐想,他要讓這位金尊玉貴的太女殿下為他折腰,要把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踩在腳下!他要當人上人,要當君後,要當天下最尊貴的男人!可是這一切的妄想,都在看見那位左相家的嫡長孫,默認的未來太女君蘇公子時,一切都破碎了。

他從未見過那般耀眼的人,仿佛自己是陰溝裡見不得人的老鼠,見一麵就會被灼傷。

他愈發討厭有人說他有幾分像蘇公子,他以為自己再沒了機會,卻依舊無可救藥地模仿蘇公子的穿衣打扮。

也是那時他才知,原來聖京的風尚,一直都在因那位太女和蘇公子而改變……可是啊可是,木宛白垂眸低笑,笑聲愈來愈大,直至笑出了淚來。

可是命運偏偏弄人,昔日的太女殿下一睡不醒,昔年的蘇公子成了瘋子,從此聖京再被提起驚歎的,是二皇女鳳楚。

被爭相模仿的,是他木宛白!他可以坐在第一排宮宴,清楚的看見當今陛下的天顏。

木宛白輕輕給自己擦上藥膏,痛意讓他皺起了眉頭,眼裡陰毒漸起,避無可避地恨上了自己軟弱的母親。

若沒有他,木府何來的今日!但是他的母親,竟然在發現他替嫁後勃然大怒,更是在收到太女當夜清醒的消息後,粗暴地直接將他從床上拉了下來,一巴掌打的毫不留情。

孽子啊,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孽子!直到爹爹過來把他抱在懷裡,他的腦子裡還在嗡鳴。

母親,發生了何事,您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

下人們早已退去,木宛白眼前發黑的問。

太女殿下醒了!你要害死為娘了!他的母親焦急踱步,似乎天都要塌了:你明天就去莊子裡,暫時彆回來了,這件時萬不能讓太女知道!木宛白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憑什麼,你要把我送去莊子!天還沒塌呢,母親,這天是寧王殿下的,寧王掌控朝政多年,政權穩固,陛下都避其鋒芒,太女醒來又能做什麼!男人之見,目光短淺,那是皇太女鳳姮,曾是鳳臨的旭日!您也說了,都是曾經了,而且我的身子已經給了寧王殿下,不可能嫁去東宮!自己的兒子平靜無波地丟下一個驚雷,又諷笑道:德不配位,必有餘殃。

母親,你以為,你還有機會後悔嗎我們早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德不配位,必有餘殃。

惶惑燭光映在木度浮臉上,年過半百的人了,在自己的書房裡捂著臉哭的像個孩子。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她木度浮兢兢業業一生,想不到還是站錯了隊,摔了跟頭,乾了件要掉腦袋的錯事!真正讓她放過木宛白的,可不是什麼寧王鳳楚!權傾朝野朝野上有幾人真正服她!她至今都記得自己進京述職時,圍觀的一場貪腐大案——正一品司徒盧大人貪汙賑災公款,尾巴卻收的極好,就算人人都知道是她,但太女收集的關鍵證據毀了,火也燒不到她身上。

盧大人洋洋得意,就當所有人都以為她可以躲過一劫時,太女拔劍了。

當庭拔劍,斬殺一品大臣,滿朝文武卻無一人敢出聲斥責,陛下也隻是在一愣過後,笑著撫掌應和。

太女收劍立在朝堂上,明明隔了那麼遠的距離,她卻仍能感覺到少女眼底的漠然寒涼。

心底有聲音清楚的告訴她,被鳳姮定義為死人的人,是活不長的。

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一時間朝中人人自危。

但太女卻在這時召集大臣圍觀京兆伊查抄盧府,果又查出了新的證據,太女將前因後果,證據線索樁樁件件地擺在明麵上,就連她都不得不感慨一句,太女殿下事辦的漂亮。

沒有錯殺一人,也沒有放過一個。

既立了威又得了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