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麵色有些不好意思說:“那個我對不起,阮小姐。”</P>
阮宜棠溫柔搖搖頭,薄密的睫毛微微一顫,“您道過歉了,不必掛懷。”</P>
祁之辭鬆了一口氣,她性子倒是比帝都那些名門大小姐不知好了多少。</P>
“這個琵琶就當我道歉的。”他將琵琶放在她腿上,“雖然與你原先比不了,但也是明清的。”</P>
阮宜棠試了一下琴弦,聲音均勻,音色清朗平和。</P>
可惜不是那把琵琶了。</P>
晚風吹起她素青色旗袍,她抱著琵琶,眉眼彎彎,如人間一汪清澈的秋水,唱起了《聲聲慢》。</P>
祁之辭聽著很入迷,唱段婉轉,情感飽滿。</P>
江南特有的吳儂軟語,綿軟清和。</P>
阮宜棠微微一笑,“這首曲子謝謝您送我琵琶,可惜我不能收。”</P>
祁之辭有些疑惑,“阮小姐嫌棄。”</P>
阮宜棠搖搖頭,聲音似淡淡的薄霧,“不,無功不受祿,受之有愧。”</P>
阮宜棠將琵琶遞給他,“我瞧著您也是愛它的,它應當跟一個專業的人,樂器如人,不可強求。”</P>
祁之辭有點迷茫,這女孩話裡有話。</P>
恰巧有人路過,“送我回梅園。”</P>
女傭剛拿著白色流蘇的披風從梅園過來,果然阮宜棠臉色發白。</P>
南方早晚溫差很大,濕度也很大。</P>
女傭將手裡的暖壺放到她懷裡,又認真幫她穿好披風。</P>
阮宜棠溫弱一笑,杏眸明媚,“我沒有那般弱。”</P>
女傭無奈笑道:“您十一歲發燒可嚇壞老太太了,好不容易平平安安長大。”</P>
女傭微微一笑,“祁先生隨意。”</P>
她便推著阮宜棠走了。</P>
阮宜棠忽然想起了十一歲那年她發燒得厲害,開始說胡話,老太太什麼法子都用了,卻遲遲退不了燒。</P>
連醫生開的中藥和西藥都吃不進去,呼吸很弱。</P>
她感覺嘴裡都是苦的,卻在某個時刻,她半夢半醒之間,有人喂了她一些湯水。</P>
湯水是甜的,像杏花和梨花釀的。</P>
她喝上了癮,便一直咬著勺子遲遲不放,嘴巴都能栓個油瓶。</P>
直到一根手指放在她嘴邊,她連忙去咬,勺子才取出。</P>
“你醒來就給你喝。”聲音縹緲似霧,像是從雲端傳來。</P>
後半日她才醒了過來,原來是做一場夢。</P>
她一邊聽著女傭的嘮叨,“好了好了,我保證以後會乖乖的。”</P>
女傭默默地歎口氣,本來她過去前廳幫忙,剛走到前院入口,路過蓮花池時,白蒙蒙一片水霧,那裡水邊站了一人。</P>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水霧中傳來一句“備好外套和暖壺。”</P>
再定睛一看,那裡沒有了人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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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之辭等戲散場回到蘭園,一眼便看到書房亮著。</P>
祁之辭便踏進門,“你這妹妹奇怪,給我說樂器如人,不可強求。”</P>
真是奇怪的小姑娘。</P>
正在低頭畫畫的人手微頓,墨水滴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