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陪爺爺走走。”老爺子起身，向叔有些不放心想跟著。</P>

沒想到老爺子一拐杖過去指著他，“我與孫媳婦說些話，你彆來打擾。”</P>

向叔無奈離開，老爺子越來越傲嬌。</P>

她會心一笑，老爺子是個既可愛又幼稚的老頭。</P>

—</P>

老爺子住的後院，種著一大片芭蕉。</P>

最近秋季時分，秋雨綿綿似江南一般，雨珠滾落到芭蕉底下。</P>

老爺子隔著窗子看了一眼外麵的芭蕉，便坐在椅子上，她也在一旁坐下。</P>

老爺子笑眯眯看著她，“年輕時總覺得來日方長，可惜沒有來日，老了總愛回憶過去。”</P>

屋內雨落芭蕉滴答滴答的聲音，猶如美妙的音律響起。</P>

她便道:“時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P>

老爺子低頭一笑，又繼續問道:“小棠少時是誰教讀詩書的。”</P>

她乖巧一笑，看著這位老人，“我祖母。”</P>

“你祖母，她是個怎麼樣的人。”老爺子雙目緊閉，靠在椅子上。</P>

她眸中含著難過，走到窗前，“她是個很好的長輩，小時教授我讀書，也很有才情幾分。”</P>

老爺子輕輕睜開眼睛，眼神暗了幾分，“她走的時候如何。”</P>

阮宜棠則是回過身，神色驚詫，掩飾住自己的好奇，心裡漸漸有了一種猜測。</P>

“她去的時候很安詳，穿著鳳冠霞帔下葬的，隻是…”她忍不住說下去。</P>

老爺子忽然看向遠處青山上的枇杷樹，那裡山上看過去，正好是宜城的方向。</P>

她一步步走近老爺子，聲音漸漸顫抖起來，“她走的時候，拖著一口氣一直看著大門那一邊，等故人歸。”</P>

一直到死，故人未歸。</P>

她說完轉過身，淚流滿麵，祖母太苦了。</P>

小時候，她經常彈《鳳求凰》給自己聽。</P>

夏日竹滴露香，荷花落滿阮宅池塘，她便坐在練琵琶的阮卿辭身邊，聽著祖母一遍遍彈奏，似乎從來沒有不耐煩的意思。</P>

“祖母在等誰。”她捧著小臉，嘴邊還有糕點。</P>

每到這個時候，她就被祖母抱起，溫柔給她擦拭嘴角，“小饞貓又偷吃了。”</P>

“祖母在等一個永遠不會來的人。”</P>

阮卿辭臉上的落寞她這一輩子都忘記不了，後來她才明白故人的名字叫愛人。</P>

她不知怎麼走出房間的，向叔抱著雜物準備去處理。</P>

“夫人。”向叔看她有幾分難過。</P>

她茫然回頭蒼白一笑，“向叔好，你…”</P>

向叔會心一笑，“奧，老爺子每日會寫寫字作作畫，所以必須每段時間處理一下，否則書房放不下這麼多。”</P>

她點點頭，向叔走過。</P>

她準備回去上次住的宜園，腳下便碰到了一幅畫。</P>

她慢慢撿起，鼻尖傳來焚燒的味道，這畫像是不久前被燒的。</P>

宜院，她坐在書案前，打開那幅畫，畫麵上是一男一女。</P>

而畫上女子臉的部分被燒毀了，再看那雙抱著琵琶女子的手，左手第三根手指上有一顆紅痣。</P>

她心裡的猜測漸漸成真，祖母左手第三根手指也有紅痣。</P>

上次在藏棠院的閣樓裡看到的那幅畫，再看向這幅畫中的男人，雖然是不同時段的男主。</P>

他的側臉真的很像老爺子，她突然捂住嘴，竟然…</P>

竟然祖母愛著人是老爺子，這一發現如晴天霹靂一般。</P>

祖母等了一輩子的人啊。</P>

齊嫿走進來，剛下班便有人發消息過來。</P>

她的便宜表哥先是轉了一筆錢，然後是【你嫂子一個人在老宅。】</P>

想了想，距離中秋也不遠了，到時陸家人都會回去，這是每年的傳統。</P>

阮宜棠一手拉住她，十分急切問道:“禦雪園老爺子從前住過沒有。”</P>

齊嫿看她著急，“嗯，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本來陸家每代長子大婚，家族很受重視，外公抗拒聯姻，就搬出了那裡，後來就是繼承陸家小外公住進了那裡。”</P>

“藏棠院裡的畫呢。”阮宜棠聲音哽咽起來。</P>

齊嫿慌亂半分，不知道做了什麼事，嫂子哭成這樣，“大部分是外公在那裡畫的，還有之前一些長輩送的。”</P>

哥，我沒欺負嫂子，嗚嗚，怎麼哄嫂子，在線等。</P>

宜院一陣推門聲響起，男人剛走進來，看到她淚眼婆娑，瞬間心一緊。</P>

又看了一眼齊嫿，齊嫿好忙舉手，“哥我是好人啊，你彆冤枉我這個好妹妹。”</P>

她看著向自己走來的男人，其實她至少比祖母幸運。</P>

不過他怎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