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我這把老骨頭都活了這麼久。”陸臻北站在書房窗前，低聲念叨。</P>

她也往窗外看去，剛才看天氣陰沉似有下雨的征兆。</P>

向叔看兩人有話要談，便將室內的窗戶關好。</P>

“老爺子這藥還是要喝的，您每次都把藥倒進花盆裡，花都快死了。”向叔念叨道。</P>

老爺子看著那碗烏黑的藥，微微蹙眉有些不想喝。</P>

阮宜棠沒想到老爺子還有這一麵，“爺爺喝藥怕苦。”</P>

老爺子看看兩人，為了不證明自己怕苦，直接端起藥一飲而儘。</P>

向叔眉開眼笑拿著碗出去了，老爺子原來怕激將法。</P>

陸臻北朝她哼了一句，這丫頭倒是個精明的。</P>

看似清冷孤傲，實則掩飾自己的鋒芒。</P>

她扶著老爺子坐下，圍著剛剛點起的暖爐。</P>

自從確定祖母一直想念的人是老爺子，看到藏棠院裡的那些東西，祖母一輩子很值得。</P>

她得到了老爺子完整的愛。</P>

暖爐發出燃燒的聲音，一室的寂靜突然被打破，“她在世的時候會做些什麼，孩子。”</P>

書房內隻有雨聲，沿著烏黑的瓦簷下落下，透明的窗戶也染了幾分水滴。</P>

她回憶與祖母在一起的日子，那時候滿是快樂，“祖母永遠是最精致的美人，她說女為悅己者容。”</P>

“她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拚著最後一絲力氣為自己畫妝，穿了自己親手繡的婚服，她說了一句話，我那時太小不懂。”</P>

陸臻北突然坐起來，看向她，“卿辭她說了什麼。”</P>

她抬起頭眼眶微紅，側著頭看窗外，“她說我在心裡就嫁過你了。”</P>

室內又陷入了一場沉默。</P>

書架上忽然落下一本書，看樣子年頭有些舊，她走過去撿起才發現書裡夾著一頁曲譜。</P>

她有些眼熟，忽而彎唇，“鳳求凰，祖母那時經常彈，她沒有耐煩過。”</P>

“我前一陣夢見她了，她說我不該來，她還是那般好看，我已經老了。”陸臻北低聲一笑，雙目迷蒙，“她啊也牽掛你。”</P>

阮宜棠淺淺一笑，繼而目光微微一冷，“您如果再次有選擇的機會，選擇陸家還是她？”</P>

陸臻北忽而抬頭看她，神色銳利，“丫頭知道了。”</P>

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鋒芒，看著她一直尊敬的老人，“您依舊會選擇陸家對不對。”</P>

“你很聰明，小棠，我之前擔心你是否有能力幫得上小禮，現在看來沒有任何問題。”老爺子大聲一笑。</P>

阮宜棠也沒有意外，臉上露出堅定的神色，“恐怕您現在才認可我，您一直在布局。”</P>

他沒有意外，這兩個人年輕人在這場棋局中作為棋子格外醒悟得早。</P>

“說說看。”陸臻北再次審視她，“她將你教得很好。”</P>

她眉色微動，問道:“您也覺得當年溫姨的死另有其他原因對不對。”</P>

老爺子暗暗看了她一眼，讚同點點頭，“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繼續猜猜。”</P>

阮宜棠看著這位從高位退下的老人，他的高度是不可想象的。</P>

“您其實也將自己做棋子，為了完成陸家的血液更替，洗刷屈辱，將年輕的一代人送上去，不惜選擇冒險利用自己的親情，爺爺，你不怕他再次離開陸家。”她看著這個老人，手段極其高明，但她也理解。</P>

老爺子目光微亮，絲毫沒有被戳穿的惱怒，“你忘記一件事，他有牽掛的東西。”</P>

“什麼。”她半天沒反應過來。</P>

老爺子哈哈一笑，小丫頭平時精明，這件事卻糊塗，“你是他最大的珍寶，丫頭。”</P>

“我？”她茫然指著自己，有些不明白。</P>

老爺子起身去書桌前，俯身在白紙上寫了一個字“困”。</P>

她起身一看，似有不明。</P>

“丫頭如果世間沒有公平，你會怎麼辦，放棄或者躺平，你的摯愛會陷入危險。”他低聲問道，“在前往公平的路上太過於困難，你會被困在庭院之中，你也許會放棄。”</P>

阮宜棠眸色低垂，突然想起一開始他說的合約。</P>

其實他一直在將主動權給自己，他想放自己走。</P>

“您也認為我會退縮，不，我不會，陸家我不在乎，我隻在乎他，爺爺，我十二歲第一次見他，他就像一道明媚的陽光接替祖母，我以為我們是平行線，但是他來了宜城。”她在愛他這件事始終沒有後悔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