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宜棠淺淺搖頭，看著這個女人，“爺爺知道您今天過來說這些話嗎？”</P>

離姝:“他向來不會拒絕人，是個很好的人，我隻是看不過他的付出，你現在來連他唯一念想的東西要帶走，你不覺得你很過分。”</P>

阮宜棠關上門看著這個女人，“你陪在爺爺身邊很久了。”</P>

離姝忽然悲涼一笑，“我的家鄉那一年鬨災荒，我帶著兒子海生逃難到了蘇城，是老爺子收留了我們，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的人，他比我年長許多，我們一直都是恪守有禮，但是我就是喜歡上了他。”</P>

離姝推開窗戶看著庭院的風雪，一磚一瓦，“他喜歡白梅，我就找人打聽就種，這裡的東西都是我親手一點點布置起來的，他喜歡吃的東西我一點點學習，他所有的習慣我都知道，可是他告訴我，他給不了我許多，讓我去找個好人就嫁了吧。”</P>

“他不願意對不起彆人，可是他不知道，我隻想遠遠地陪在他身邊，靜靜地看著他就好，直到一個消息傳來，他突然對我說，讓我住進他院子的隔壁，將我的兒子寫在他的名下，他死後所有的東西都是我們母子的，我問他為什麼，他說他不想對不起我們，尤其是我照顧他這麼久。”</P>

阮宜棠眉眼微微一蹙，感受到這個女人身上濃重的悲傷，“抱歉，我不得不來。”</P>

離姝悲傷難掩，扶著窗戶，“外界都說我與他老夫少妻，其實他比任何人都值得是君子，不肯讓人難為，他一旦動情便是一輩子，所以我求您不要拿走那件東西，這是他唯一的念想了。”</P>

離姝準備跪下，阮宜棠早已伸手去扶她，“您不要激動，這件事情不會發生的，我隻是來了卻一些事情。”</P>

離姝紅著眼睛點點頭，“其實我很羨慕卿辭小姐，她與老爺子都是善良的人，其實我隻想守著自己在乎的人。”</P>

門外有人敲門，“太太，老爺子又不舒服了。”</P>

離姝便匆忙走出房間，又回頭看了一眼她，“謝謝您，其實老爺子今天也很開心，他好久都沒說這麼多的話了。”</P>

阮宜棠預感瞬間不好，老爺子看似病有些年頭了。</P>

這世間的愛，並非在一起就是幸福，有許多人隻想遠遠看著便好。</P>

因為他們本身就是希望他人幸福的人。</P>

祖母這一生，有胡爺爺念著，陸爺爺守著，其實也是幸福的。</P>

窗外雪色的光反射到地板上，她的手心出現了一枚年代久遠的佛珠，珠身早已斑駁，隻是上麵依稀有一句話“祝哥哥生日快樂。—小辭留。”</P>

祖母離開家的那夜，其實也是胡老爺子的生日。</P>

沒想到錯過便是一生，祖母也遭遇風塵動亂，那個年代女子地位低下，活下來已經是不容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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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姝進去的時候，老爺子躺在床上，渾濁的眼睛望著窗外，她知道那是掛風鈴的方向。</P>

她拿了毛巾替他擦擦汗，讓他舒服一些，“老爺子你的生日快到了，海生說今年想陪您去廟裡住住。”</P>

胡老爺子忽然想起什麼，眼神微動，“她啊每次迷路了，聽到風鈴響了，就知道回家來了，離姝。”</P>

離姝眼眶微紅，拿著毛巾的手晃動，“是的，卿辭小姐很聰明，因為她的哥哥是最聰明的人。”</P>

“她那天說她準備很久的生日禮物要送給我，可是我…我等不到了，你說她會不會怪我。”老爺子歎口氣，“我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你這些年也辛苦了，海生是個好孩子，會一輩子孝順你的。”</P>

離姝點點頭，隻是再也無法看他虛弱的表情，“今天頭次見您這麼開心。”</P>

老爺子則開心說:“小丫頭太像她祖母了，畢竟是她祖母教出來的孩子，我很喜歡她，她的動作和姿態特彆像小時候的小辭。”</P>

夜裡十點左右，離姝剛離開。</P>

院內響起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守在門口的胡海生瞬間醒來，眉眼之間還帶著幾分迷糊。</P>

遠遠走來一人，身影修長，自廊下而來。</P>

他透過紛紛而下的雪，來人一身黑色西裝，外麵是一件風衣，行走之間，風衣與廊下的雪撞個滿懷。</P>

漸漸地那人越來越近，走到他麵前之時，他手裡的燈籠瞬間將來人四周的黑暗驅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