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鬱繁36(1 / 2)







第36章 鬱繁36

窗外月明星稀,微暖的風順著小陽台的窗戶吹進來,拂動陳玄風額前的發絲。

陳玄風:【你家裏隻有你一個孩子嗎?】

張慶宗不明白他為什麽問起這個,回道:【差不多,其實我還有個哥,不過我的爸媽已經不打算認他了,因為他太自私了。】

【自私?】

雖然早就知道,可是明明白白從另一個人那裏聽過來,陳玄風仍然感到一陣心冷。

他自認為仁至義儘,卻始終是個不受待見的人。

明明……那是他的房子,他的家。

張慶宗說:【對,他很自私。】

他不遺餘力地抹黑陳玄風。

陳玄風不動聲色:【說說,我想聽聽。】

受張東海的話的影響,張慶宗對陳玄風態度更加堅定了,他要好好哄住對方,這樣才能有更長遠的發展。

張慶宗覺得兩個多月以來,兩人已經是無話不談的知己的程度了,離最後隻差一層窗戶紙了,他可以知無不言。

【本來不想說的,畢竟家醜不可外揚,但是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我隻跟你說了。我哥是我媽和她死掉的前夫生的,現在都上大學了。我媽和我爸含辛茹苦把他養大,原本想讓他多多幫助家裏,高中就出去打工,他卻不肯,非要去讀大學。讀大學有什麽用?還不如早早打工賺錢,補貼家裏。你知道嗎?我媽是家庭主婦,我爸在工地當水泥工,誰都不容易,為什麽他就想著自己?】

陳玄風垂著眼,回道:【那他確實很自私,你是弟弟,他應該多多幫助你,而不是隻想著自己。那你怎麽辦?壓力豈不是很大?】

此話一出,張慶宗本來存在的顧慮都消失了,看來英雄所見略同。

【我爸媽本來都沒辦法了,但是我大伯很喜歡我,他給我爸媽出謀劃策。他讓我媽裝病,以此來找我哥要錢。】

“啪——”

玻璃杯碎裂的聲音在寢室裏乍然響起。

正在看紀錄片的周玨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卻見是陳玄風的玻璃杯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而陳玄風卻坐在寬大工學椅上什麽反應都沒有。

周玨覺得奇怪,難道是睡著了?

他喊了一聲:“玄風?”

陳玄風沒有應答。

周玨起身:“玄風?”

玻璃碎片飛濺,恐怕會被踩到割傷,他打算起身去拿掃把與鏟子搬走。

陳玄風的手指顫抖了一下,像是陡然驚醒。

工學椅的滑輪轉了轉,他起身,對上周玨的目光,扯了扯唇角:“剛才沒聽見,我來拿掃把打掃一下。”

周玨道:“你在乾什麽?這麽入神,我還以為睡著了呢。”

陳玄風從小陽台拿來掃把和鏟子,細細地將玻璃打掃乾淨,邊邊角角和縫隙都沒放過,“沒睡,隻是在想一些事情。”

周玨轉了半圈椅子,隨口道:“怎麽方舟和林剛還沒回來?不是說去小吃街了,等他們帶吃的我都要餓死了,不行,我去催催他們,再讓他們給我帶一份水果撈,玄風,你吃水果撈嗎?”

“我不吃。”陳玄風說,“他們也許已經回來了。”

話音剛落,方舟和林剛就拎著滿滿當當的東西推開了寢室門。

方舟咋咋呼呼:“快看,這是什麽?”

他舉起手上的白色的籠子。

陳玄風看過去,就與正扒著籠子門的黑灰色小倉鼠的豆豆眼對上,他一愣,“……倉鼠?”

籠子裏有木屑、跑路、小木屋,水壺與食盆也一應俱全,看著就不像剛買來的倉鼠,反倒像半路撿來的。

果不其然,方舟將白色的籠子放到地上,說:“就是倉鼠,我剛剛撿的。現在的人養寵物為什麽這麽不負責任,談戀愛的時候買寵物定情,分手了再把寵物扔掉斷絕關係,這不是神經病嗎?”

林剛將買來的東西都分到陳玄風和周玨的桌子上,接話道:“方舟路見不平,指責了扔倉鼠的學弟,反而被他一頓罵,哈哈哈哈,他索性把垃圾堆裏的倉鼠撿回來了。你真打算養嗎?你不是最怕老鼠了嗎?”

“我是怕。”方舟說,“但也不能見死不救,倉鼠丟在垃圾堆裏,晚上降溫,說不定就凍死了。那個,誰養它?周玨你養?”

周玨拆開他的牛排飯,“我可不養,我養的寵物基本都死絕了,為了它不被我克死,還是讓它遠離我吧。”

林剛對方舟眨眼暗示,方舟立馬反應過來,將白色的籠子拎起來直接放到了陳玄風的桌子上,“玄風,它你的了,你以後就是他的爸爸了,你要好好養育它。”

陳玄風:“……我也養不了。”

方舟可憐兮兮道:“那我,隻能把它送回垃圾堆了。”

說著就要拿起白色的籠子。

下一秒,陳玄風伸手攔住了他。

方舟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謝謝哥哥,哥哥好善良!”

陳玄風:“……”

白色的籠子放到地上,陳玄風抽出一張紙巾反複擦拭桌子。

咖喱蛋包飯散發著熱氣,打開在一旁冷卻,手機不斷震動,提示著有新消息。

陳玄風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他無聲地深吸一口氣,將手機解鎖,繼續和張慶宗的聊天。

剛才的一會兒時間內,陳玄風雖然沒回,張慶宗卻像打開了話匣子,消息源源不斷地發過來。

張慶宗:【我爸媽就商量編造一個死不了但是需要很多錢治療的病,良性腫瘤是最合適的。我哥雖然很自私,可是在我媽麵前,他還是有點良知的,他從大學入學開始就找了個工作,在修車店裏修車,工資很高,一個月有一萬多。他陸陸續續打款給我媽,我媽把這些錢都存起來了。 】

張慶宗:【有他打回來的錢,我爸也不需要工作了,每天打打麻將,我媽就在家待著做家務,清閒得很。去年,臨市的樓盤開了,我爸高瞻遠矚,拿錢給我買了一套房子和一輛車,交了首付,現在隻需要每個月還貸款。】

張慶宗:【我也算實現了一半人生目標,哈哈哈哈。】

張慶宗:【對待自私又不受管控的人,欺騙是最好的手段。也不能怪我們,實在是他太過分了,一點都不懂知恩圖報,也許他爸就是那樣,遺傳給他了。】

張慶宗:【你人呢?】

陳玄風從頭到尾一字一句看完,本來就寒涼的心臟現在如墜冰窖。

他猜測過,懷疑過,甚至偶爾為他的多疑和無情感到自責。

然而,他想過無數種可能,做足了心理準備,還是被突如其來的真相和事實打了個措手不及。

離譜!荒謬!

簡直是無恥之尤!

張家所有的人聯合起來將他騙得團團轉,他姓陳,他是外人,對此陳玄風不感到失望和意外,可是,可是他難道不是他媽生的嗎?他不是他媽生的嗎?她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將他當成過她的兒子?

五歲之後的冷待一幕幕浮現在腦海裏,溫暖一點點退卻,冷眼和嫌棄幾乎占據了全部。陳玄風終於清清楚楚地意識到,不僅別人在騙他,他也在騙自己……

其實承認這個殘忍的事實也沒那麽難。

他就是被拋棄的、從始至終不被愛的,局外人。

瞬間,如那一夜的天旋地轉的頭疼再次襲來。

陳玄風眼前發黑,手腳麻木顫抖,身形搖搖欲墜,整個人脫了力一般從工學椅上滾落,跌倒在地,徹底失去了意識。

“什麽情況?”

“玄風!”

“玄風!你怎麽了!”

空氣裏充斥著濃鬱的消毒藥水的氣味,陳玄風的胃部翻湧,惡心感一陣接著一陣。

眼前的白熾燈晃眼,陳玄風迷迷糊糊抬手遮住了眼皮,再一睜眼,身邊傳來方舟驚喜的呼聲,“哎呀!你可算醒了! ”

陳玄風的唇色發白,像是大病一場。

“我……我怎麽了?”

“我也想問你,你怎麽了?”周玨湊過來,手裏還端著一杯溫水,“你先喝水潤潤嗓子。你突然暈倒,嚇我們一跳!剛才從學校醫務室到醫院,一路上你都沒醒。別擔心,醫生做了檢查,什麽毛病也沒有,你也許是低血糖……”

陳玄風迷茫:“是嗎?”

和上次頭疼的症狀一模一樣,陳玄風很能斷定應該不是低血糖,不會這麽簡單。

隻是上一次疼得像是有什麽深入骨髓的東西從他的腦海裏被搶強行抽離,隻是沒抽完全,這次更疼,更像是沒被抽離的東西一下子被連根拔除……他才陡然間難以忍受,暈倒過去。

方舟問道:“你還有地方不舒服嗎?”

陳玄風皺眉,感受了一下:“沒有了。”

相反,除了精神,他的身體似乎連同靈魂都輕鬆了。

“那一定沒事了。”方舟說,他的眼珠子轉了轉,按住陳玄風,“要不,你再休息一天吧,找點葡萄糖打吊針,我就在這裏照顧你……”

陳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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