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蘇漾9(1 / 2)







第105章 蘇漾9

頸窩裏傳來發絲毛絨細軟的觸感以及肌膚細膩的摩擦,明巒皺了皺眉,感覺懷裏抱的不是個人,而是個小動物。

這讓明巒忽然想起十歲那年他在大山裏撿到一隻腳受傷的小鹿,小鹿很小,臥在水流潺潺的山澗裏,他頂著烈日淌過淺水,從淺水裏抱起了那隻小鹿。小鹿虛脫無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和此時的蘇漾似乎沒有分別。

蘇漾又醉又難受,胃部翻湧著,剛剛吐過一次又什麽都吐不出來,隻能渾渾噩噩地抓了抓,嘟囔:“去哪裏……”

明巒鮮少接觸酒或者喝醉的人,確實有點受不了蘇漾渾身四溢的酒味,微不可見地偏頭避開了點。

他的體力很充足,抱著沉甸甸的酒鬼從電梯上了樓直接進房間,明巒將他放在小客廳的沙發上,沒有半分累意。

蘇漾雙腿不能動彈,躺在沙發倒是乖乖的。

他長的是三庭五眼十分標準的漂亮,不限於個人審美,隻要是看到他的人都會覺得不俗。此時因為酒醉,白皙的膚色上飄著幾縷薄紅,清亮的雙眸卻是失焦茫然的,無神地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

明巒從衛生間拿著熱毛巾過來,看見這一幕腳步不易察覺地頓了頓,半秒的愣怔後又回了神,心無雜念地將熱毛巾蓋到了蘇漾的臉上。

“嗯?”溫熱的觸感撲麵而來,蘇漾不由得顫抖了一下,大腦開機了10%,伸手去扯開毛巾,迷迷蒙蒙地抬起頭。

因為沙發比較寬,蘇漾又睡在很靠裏側的位置,明巒隻能單膝跪在沙發上去拿毛巾。沒想到蘇漾扯開毛巾後就壓在了肩膀下,明巒根本就扯不出來。

又一次距離為0,兩人一上一下,一跪一躺。背著光,額前的碎發擋住了他漆黑的眼眸,臉上是一如往常的麵無表情。蘇漾的眼底含著幾絲水光,虛虛地看著明巒。

眼前明巒的臉恍恍惚惚變成另外一張臉。

“……宋文軒。”蘇漾呢喃。

明巒:“?”

蘇漾又喊了一聲:“宋文軒……”

“你是不是嫌我老?我老牛吃嫩草?”

明巒:“……”

喝醉的人就是這樣奇奇怪怪。

不過,老?蘇漾怎麽也和這個字沒關係吧?

“啊……”蘇漾崩潰地嗚咽一聲,“不是因為我老嗎?還是,還是我……我太強勢了?我的脾氣太差了?”

明巒突然嘆了口氣,毫不留情地從他的肩膀下扯出毛巾。蘇漾被力道扯得晃了一下,額頭撞到了沙發靠背上。

等明巒再次拿著熱毛巾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蘇漾還維持著額頭抵著沙發靠背的姿勢,一動不動。明巒不明所以,卻什麽都看不到,隻以為蘇漾睡著了,小心翼翼地掰過蘇漾的肩膀,卻對上蘇漾一張泫然落淚的臉,臉上四條淚痕清清楚楚。

明巒:“?”

這又是什麽情況?

明巒從小到大都生活在人情貧瘠的地方,環境造就性格,他對情緒沒有那麽敏銳,再加上感情經歷一片空白,他並不能理解蘇漾是為什麽哭。但是——

他覺得蘇漾哭起來有點動人。

像……雨打梨花。

就在這時,林叔端著剛熬好的醒酒湯進來了。烏黑的醒酒湯飄著淡淡的生薑味,在白色的小碗裏搖搖晃晃。

“哎?怎麽了?”

“漾漾怎麽哭了?”

明巒誠實地搖頭。

他不知道。

林叔放下醒酒湯,心疼地看了眼蘇漾,“怎麽……怎麽就喝酒了呢!小少爺也真是,不明不白的東西也拿回來給漾漾喝,這真是讓他遭了大罪了,漾漾之前很少喝酒的,酒量也小,以後最好是碰都不能碰。”

明巒起身給林叔讓地方。

他端起茶幾上的醒酒湯,勺子輕輕攪了攪,確定了溫度適宜後,讓林叔扶起蘇漾喂了兩口。可能是有點難喝,蘇漾喝了兩口就牙關緊閉,不想再喝了。

“這怎麽辦?”林叔著急,“漾漾,再喝兩口。”

明巒絲毫不慌張,一片坦然地伸出兩根手指捏住了蘇漾的下巴,蘇漾被迫張開了嘴,一口新鮮的醒酒湯就又喂了進去。

林叔:“?”

林叔:“??”

等等——

“不是。”林叔大為震驚,簡直要結巴了,“你……你怎麽能這麽喂啊?難道你平常都是這樣喂的?”

明巒等蘇漾吞咽後,又熟練地捏起他的下巴,再喂了一口。他麵對林叔的震驚,很自然地點頭了。

林叔看了看明顯都熟悉這種投喂模式的蘇漾,又看了看已經快將一碗醒酒湯喂完的明巒,老臉痛苦地皺了起來。

啊!!!

“這……怎麽能這樣啊!”林叔心疼不已,“小明,漾漾雖然比你年紀大點,但是他的性格是敏感可愛的,你對他……溫柔一點啊。”

明巒放下小碗,陶瓷的小碗與茶幾碰撞發出一聲小小的聲響,他拿起放在茶幾上的筆記本,寫了兩行字遞給林叔看。

【這樣喂,他才會喝。】

【他很倔。】

林叔哽住。

那……那也是。

但是,但是,這也太粗暴了!

酒醉後不能泡澡洗澡,明巒隻能將蘇漾抱到衛生間,用溫毛巾給他擦洗了一遍身體,順帶將沾滿了酒味的衣服給換了下來,穿上乾淨的睡衣。今晚的藥和熱敷按摩都暫且擱置下來了,蘇漾提前進入安睡。

臥室的門關起來,明巒坐在小客廳裏打開了今天剛買的學習資料和各科試卷。嶄新的紙質有種墨水香,聞起來很舒服,明巒聞了聞很喜歡,坐在地上開始一邊看學習資料一邊寫試卷。

一時間,房間裏靜悄悄的,隻有偶爾響起的翻書聲。

夜半,口乾舌燥的蘇漾察覺到幾分燥熱,不耐煩地掀掉了身上的薄被,又胡亂地扯開了睡衣的紐扣,感覺到清涼後才安分下來。

與此同時,明巒正在做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灰白的天空,大風呼呼地刮著道路兩旁的樹,地上的落葉飄起,顯出深秋的蕭瑟。一雙紅色高跟鞋的急匆匆地從狹窄的石板小路上踏過,風吹起純黑色長裙下擺,消失在石板小路的儘頭。

畫麵一閃,又是那雙紅色的高跟鞋,紅色高跟鞋的對麵是一雙樸素的黑色小皮鞋。明巒感覺自己的五感都退化了,他聽見兩道模模糊糊的交談聲。

“知道怎麽做嗎?”

“……知道的。”

“哈哈哈!我看她……得意什麽……”

“鳩占鵲巢……真是痛快。”

明巒感覺自己被什麽束縛著,眼前一片昏沉,隻能看見迷糊的色塊。風很大,吹在臉上刀割般的疼痛,明巒漸漸失去意識。

無邊的黑暗後,明巒又聽到了兩道迷迷糊糊的交談聲,一道聲音是剛才那交談聲裏的女聲,另一道聲音遙遠又親近,像是聽了很多很多年……

“丟遠一點……死了就算了。”

“啊?”

“沒有人知道,你放心……一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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