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桑山縣——采蘑菇2(2 / 2)







“麻煩了。”

“沒事沒事,淮老師客氣了。”小徐尷尬地笑了下,接過。

司允澤喝了五口冰咖啡就耐心告罄:“別吵了,做好本職工作別搞小動作。”

“......我沒有。”淮虞閉上嘴,果然司允澤對他依舊沒什麽耐心,怎麽辦呢,司允澤很難討好。

“不采蘑菇啦嘛,叔叔你老是凶爸比乾僧麽!”淮星氣不過帶泥巴的手啪兩下打在司允澤嶄新的褲腿上。

靜了一秒,淮虞感覺前功儘棄了。

他連忙束手無措地解釋,語氣都變得結巴:“對不起實在抱歉,寶寶他不是故意的,他隻是擔心我...我...我可以幫你洗,很貴嗎我也可以賠給你。”

淮虞眼睛都紅透,眼淚汪汪十分羞愧,由於緊張,手指還不自然地把他褲腳上沾染的泥巴往地上抹,儘可能挽回事態,害怕他生氣的模樣,實在可憐極了。

見他不說話不搭理,淮虞抱著淮星默默後退半步,離他遠了一點,見到凶神惡煞般,司允澤額頭直突突。

淮虞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聽到他的聲音。

“你賠的起嗎?”

“這麽怕我還敢湊近我說話,現在又離我那麽遠,怎麽,方才還舔著臉討好我,這會兒知道害怕了?”

每次到了這種司允澤說狠話的時刻,淮虞心裏都會升起很難言的感覺,實在奇異得很。

淮虞發誓,他絕對沒有找虐傾向。

因為緊張,淮虞的嘴微微翹起來,睫毛也跟著一顫一顫,發絲散開了很多,遮擋他麵上的委屈神情,讓他不至於太難看。

他想知道司允澤有沒有消下一點點氣,於是他慢慢抬起頭,瞬間又和司允澤對視上,淮虞一愣,完全沒想到司允澤還在看他。

下過雨,天氣很清爽,淮虞感覺自己背在流汗。

“......”淮虞謹慎開口,“因為我想跟你做朋友的......”

淮虞覺得自己很沒有骨氣,但能怎麽辦呢,於是他又鼓足了氣:“所以想討好你,可以嘛?”

不敢看司允澤,隻能盯著這人臟兮兮的褲腳,一邊期待得到回複一邊思考被強硬拒絕之後該怎麽辦,盯了大概有十五秒。

司允澤抬起頭,站起身,一副待膩了的樣子,沒說不同意也沒說可以,獨自走到一邊。

淮虞平時說話很少用到語氣詞“嘛”,說這話時他總下意識眨眼拖長音節,加上“的”字本就有些放低姿態,又喜歡捏手指,耳垂發紅,聽起來特別像對他撒嬌,委屈又尋求肯定。

司允澤暫時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他最近總是心軟。

以前心軟是因為蜻蜓一邊用力抓撓他,一邊夾著個嗓子餓了就對他喵喵叫,他就會罵罵咧咧卻溫柔地倒很多糧食和罐頭。

賦予一個人接近自己的權力,也同時增添了無形的枷鎖。

司允澤習慣把自己放處高位,臨危不懼的山巔要有他的一席之地,試圖靠近他的人隻能在山腳臣服,又或是降落的一場雨,天一放晴,再次消失不見。

淮虞就是此山中最頑強的蘑菇,被采摘也會固執留下數不清的孢子,風一吹再生,永無止儘地在這座高山之中紮根,誓要把土攀鬆。

其實淮虞很緊張,這種豪門少爺一般心性多疑,淮虞也聽夏沫提起過司允澤手段的光輝紀事,司允澤是那樣一個敏感多疑,毫不心軟的人。

他沒有把握,也許這些話說出口,原先還禮貌跟他搭兩句話的司允澤就再也不會理他了。

“咖啡呢?”司允澤在一處陡峭的灌木中發現了一朵超大超圓的鵝蛋菌,他撿起來放進背簍,再次折返回來同他講。

淮虞有種被古裝戲裏皇帝翻牌子的感覺。

桑山縣最近三股氣流打轉,天氣陰晴不定,這會兒天空忽地飄了些細雨,很久才滴兩滴,估計過十幾分鐘又會下一場大雨。

淮虞儘可能收斂自己的氣息,兩人手上都有泥土,淮虞沒拿濕紙巾,隻好特別不講究地往身上擦,手上乾淨得一塵不染後把杯口打開遞到司允澤眼前:“可以嘛?”

“比上次強,”司允澤將保溫杯放到背簍裏,幾乎沒打算跟他說話的樣子,不過淮虞很開心,默認司允澤跟自己搭話就是同意了。

小徐的鏡頭一點不剩地全抖了出去。

直播間已經瘋了。

[什麽鬼?淮虞怎麽突然要跟司允澤做朋友?]

[司允澤不許凶魚魚!啊啊啊!命令你給魚魚道歉!]

[艸,這突如其來的曖昧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我說司允澤你能不能掙點氣別被淮虞勾走了!]

[星星乾得漂亮,淮虞別給司允澤道歉,這種脾氣要不是他演技好人長得還行,誰給臉?]

[這個攝影師好樣的,全給拍出來,之前老切走煩人,不過司允澤怎麽會認識攝像呢?]

[真的沒有人覺得淮虞眼淚汪汪擦泥巴的時候楚楚可憐有一種難言之美嘛!美豔暴擊到了!]

[我我我舉手!人間妲己淮虞!]

魚澤cp粉再次玻璃渣裏撿糖:[什麽朋友,明明是男朋友!小情侶拌嘴也這麽甜,筆芯.jpg]

商人重利,世上沒有人會自然而言對你表達友好,也沒有人會毫無企圖地接近一個人。

司允澤在上流社會摸爬滾打往上爬,警覺心比誰都強,像淮虞這種對誰都好的人才是最危險的,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他會在你失去警惕到哪種程度的時候捅你一刀。

越是表達自己毫無企圖,單純做朋友,口蜜腹劍才最需要提防。

哪怕淮虞前期表現得多麽天真單純無害,他都會找到隱藏在背後的計謀,表麵虛與委蛇,再揪出幕後黑手。

司允澤不喜歡被人接近,不喜歡冷淡很久的心被人攪動,不喜歡新事務插足確定的人生。

所以他會找機會測試淮虞,不管他有沒有目的,都不能就這麽安穩度日。

對他的口味這麽了解,又很關心他,能查到這麽多東西絕對不是表麵天然無害那麽簡單。

再此之前,司允澤不打算打草驚蛇。

被動等待效果不大,他決定給麵前這人一點信心,套出真心話。

司允澤看著淮虞安靜到一聲不吭的樣子,無跡可尋地拋出一點誘餌,耐心等待魚兒上鉤,他欲拒還迎地說:“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什麽?”

司允澤看他像個傻子,“不會重複第二遍。”

淮虞無比認真地回:“你是說我們成為朋友了嘛!”眼睛裏又開始飄閃片特效

“......”淮虞真的有心機嗎?

淮虞見好就收,將心重新投入到采蘑菇之中,他要采多一點蘑菇換錢,這樣司允澤才會對之前的很多事情消氣。

他往前走,兩人隔得不遠不近。

淮星采完那一堆鵝蛋菌之後快步跑到司允澤身邊,勾住他的褲腳,隻戳了戳他,隨後盯著他看。

司允澤知道他意有所指,身高腿長的人蹲下身來,幼崽就踮起腳丫吃力地將剛采到的鵝蛋菌往男人背簍裏放。

淮虞聽見身後的動靜,從發現新品種黃牛肝菌,可以賣到九百一斤的欣喜中回過頭來,司允澤的手臂很長,有意繞過幼崽的背將小人兒護住,背簍放得較低故意傾斜,幼崽不用踮腳也能夠到。

司允澤一雙長腿很委屈地別在一塊,潮濕的氣流被風煽動,淮虞的心莫名跟隨天上亂飄的雨滴往下墜,一滴兩滴,極具節奏起伏。

幼崽放到一半,從他買的背包裏拿出司允澤特意備好的雨衣胡亂地往身上套,男人發現後眉頭雖皺,疏離的手卻踏踏實實幫幼崽穿好,很紳士。

比他剛當寶寶爸爸的時候強多了。

“吱”地一聲,節目組有工作人員不小心滑倒,遠處樹尖驚飛無數歸巢的鳥。

“謝謝。”

淮虞很輕地在心裏說。

淮虞躲在世界某個不知名的小角落,安靜得不忍打破這來之不易的親密時刻。

直到男人站起身,幼崽也整理好雨衣笑著跑向他時,淮虞才敢打擾這一瞬間,他從背包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給司允澤的雨衣遞給幼崽,輕聲說:“去吧,星星是乖寶寶,也去幫司叔叔穿雨衣。”

幼崽似乎有那麽一秒鐘的愣神,隨後才眨著一張漂亮眼睛撲進淮虞懷抱裏,幾秒後,幼崽一邊低頭摸雨衣,一邊走到司允澤麵前,比劃:“司叔叔要星星幫忙穿雨衣麽。”

如果w星人能挑戰人類極限從背後長出眼睛,就會看見,司允澤先是觀察他兩秒,才蹲下來把背簍放好,肆無忌憚地享受幼崽服務。

司允澤像個隻有特定動作的機器,淮星隻能自己打開雨衣,艱難地把雨衣套在男人身上,繞著他轉圈圈。

司允澤從沒這麽近距離接觸過孩子,司家的孩子有一個他中意的,也被限製不準跟他接觸,第一次有其他人圍在他身邊,觸碰到他的身體,殘留下專屬氣息。

除了熟悉的幾個多年老友,就隻有淮虞的幼崽。

“多謝。”

司允澤講話言簡意賅,要麽幾個字眼搞定其中含義,要麽一長串陰陽怪氣,低沉的字節如同一隻細微到兩毫米的螞蟻咬在淮虞心口某處柔軟的領地,酸澀痛感囂張漫延至每一根神經。

世上宣不出口的東西,除了謊言窘迫暗戀,還有淮虞不敢聲張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