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掉馬預警(1 / 2)







第44章 掉馬預警

八點, 如果胡哈拉夜晚有雨,並且被你撞見,你要相信這是甘霖, 是聖泉。

胡哈拉人難遇雨,總是天晴, 倘若雲層壓山,倒落一片陰影卻沒有雨, 你也不要氣餒,你要相信, 雨需要的是天時地利人和。

古城夜晚人口眾多,lyra的攝影展吸引了很多從遠方來到胡哈拉的人,一睹大藝術家的作品以及芳容,車流一同軋一條沙漠痕跡,綿延不斷有車過路,陳東的車開在最前方, 看到的風景自然不同。

視野寬廣,雖是夜色但月光卻那麽顯眼, 好似要把那一望無際的沙漠照亮,給旅人引路。

胡哈拉的神聖之光, 灑在布魯大道, 沙漠通路直達天塹。

夜空高遠, 淡光遍布, 頭頂的那一片雲被風趕走,星空就慢慢浮現。

淮星睡過就不再瞌睡,這會兒纏著淮虞索要抱抱, 和他一起數星星。

淮虞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話到嘴邊卻欲言又止。

沉淪在司允澤方才那句話中,久久難回神, 有一顆不遠不近不敢太放肆的心酸酸麻麻,懲罰他當作謝禮。

像是有征兆一樣,從上車開始,淮虞的一顆心就跳動難止。

他自從年少起就隻有養父——一個超智能機器人圍在身邊。

別人都擁有父母,雖然是在配對所結識不會擁有太多累贅感情,但他們都會在父母看護下長大,不需要同他一樣辛苦需要一邊維持生計一邊把自己養大成人;w星的兒童擁有成長保護法,但w星沒有托兒所,他被輾轉也無人敢收留,左右推脫,就好像他是一個萬人嫌棄的累贅,沒人敢讓他死去,也沒人敢多給他希望。

哪怕他比很多兒童都還要優秀還要懂事,但他也需要自給自足,好不容易有一天一個超智能機器人把他帶回家,浮萍一般生活長大,還是擺脫不了底層人的身份。

最後,掉到地球,孤苦無依。

誰比誰慘呢,他怎麽能不懂司允澤的感受。

“在想什麽?”司允澤坐在旁邊,朝他看過來。

“沒什麽......”淮虞揚起笑容,“在想,你帶我們去找什麽浪漫。”

“你想知道?”司允澤翹了下腿,手機屏幕熄了又被他摁亮。

“不想現在知道,”淮虞也去看他,“驚喜被提前知道就不是驚喜了。”

準備驚喜的人,等待被給予驚喜的人,都不會開心的。

司允澤問:“累不累?”

淮虞搖頭,摸了摸淮星的臉蛋,“不累。”

隨後,兩人就變得沒有那麽多話。

淮虞也覺得命運不公,但和那些真正需要公平的人而言,未免強了太多,也曾想過輕生,把自己層層包裹;可轉念一想,如果命運早就注定,讓他一定要經歷這些,從其他角度看去,怎麽不是一場別樣的饋贈呢,否則,他怎麽會體驗w星人完全體會不到的情感,擁有那麽多人的期待與喜愛,還有一個特別可愛的寶寶。

他不再是一個人。

畢竟人生能期待的東西實在太少,不給自己找快樂,快樂就會溜走。

“司允澤。”淮虞叫他名字,不是那麽小心翼翼生怕惹人不悅的音量,很堅定,很虔誠,就像信徒在呼喊唯一的信仰之神,他說:“你怎麽又對我這麽好。”

答案其實很簡單,但淮虞一直不敢往那方麵去想,總覺得這些東西都是奢求,畢竟,司允澤這麽神通廣大的人,怎麽會一改對他的惡意,慢慢想要與他敞開心扉呢。

換一種說法,如果不是因為對他有好感,司允澤又怎麽會對淮星那麽好呢。

又是獨一無二的限定拚圖,又是限定聯名積木玩偶,周年限量有錢也買不到的玩具模型,全球唯幾身價過億的一比一直升機模型......每一個怎麽不會是愛屋及烏呢。

淮虞非常慶幸,卻又十分愧疚,心裏像有無數隻螞蟻在噬咬,他的初衷,他的悶痛,他的心煩意亂輾轉反側,在這一瞬間無限放大,心亂如麻,理智灰沉。

如果有一天,他的秘密被司允澤得知,司允澤對他要做什麽他都答應,他願賭服輸。

司允澤卻不再回答這一問題,回答過的答案,司允澤不會再說第二次。

隻是將手伸過去,把淮虞的手牽過來,放到自己身前,低頭呼氣,雙手捧住摩挲,垂眸問他:“冷不冷。”

熱氣一寸寸加深,冰涼微紅的手心隱隱發熱,淮虞能感受到手裏的寒冷一點點被司允澤分去,司允澤的溫熱也一點點傳過來。

淮虞還來不及說不冷了,司允澤又把早就準備好放在座椅旁邊的大衣拿出來,黑色的,司允澤的,剛才還穿身上不知何時被他脫下,連他都沒有注意到。

他又說:“天越來越黑,溫度也越來越低,車裏的暖氣終究還是沒法傳到身體裏,穿上沒那麽冷。”

不容淮虞拒絕,司允澤就傾身過來把風衣圍在他身上,每一個角落都給照顧到,甚至不外乎縫隙,都得擠一擠讓冷氣散出去。

淮星也被整個人包裹再淮虞懷裏,氣鼓鼓著腮幫子,堪堪把頭探出來,小臉都給憋紅了。

一探出來就打破司允澤的規劃,伸手比劃:“司叔叔偏心!把星星忘記在爸比懷裏惹,氣氣出不了,悶悶!不給星星衣衣!”一邊比劃,小嘴一邊癟著,委屈至極。

司允澤被他弄笑,從袋子裏拿出一件棉襖,幫淮星穿好,動作雖不溫柔但也照顧仔細,他說:“現在呢,還說司叔叔偏心嗎?”

淮星癟著的嘴巴消氣了,但還是不肯從淮虞腿間出來自己坐好,非要淮虞抱他坐。

司允澤想抱,他還不給,還生他氣呢。

司允澤又從袋子裏拿出一條藍白相間的圍巾,套在淮虞脖頸上,手指磨蹭過淮虞細膩的脖頸,勾住發絲繞到前麵,歪頭檢查,確定無誤後,這才垂眼看他,目光上下搖擺,最終才落到打結那,嘴裏振振有詞:“外頭風大,冷風能從縫隙中鑽出來涼脖子。”

意思就是,圍著。

淮虞臉比有高原反應的遊客還要紅,被司允澤手指碰過的地方像是被人撓了癢癢穴,和這條毛茸茸的圍巾一般,存在感十足。

司允澤牽他的那隻手雖然已經鬆了,但留下的熱意卻真真實實往身上遊走,就連腳跟子都暖和了。

雙手勾在圍巾那,身子明顯往下滑了些,軟軟的。

司允澤自己也從袋子裏拿了另外一件風衣出來,司允澤似乎鐘愛黑色,除了專門給淮星準備的棉襖手套還有淮虞的藍白圍巾,其他的大多都是黑色。

穿好後,司允澤看向遠處行車前方,沒有太多顯眼的植被,沙漠裏兩邊隻有防沙灌木,但他卻能看到遠方那座高聳的布魯雪山一直在他跟前,似乎在打招呼說,“就在前麵了。”

雪山上方有很濃厚的積雪,大概是雪山積雪消融給山上山下的植物帶去水分,肉眼可見黑暗中有很深的陰影。

於此同時,車輛行駛過布魯雪山,就代表離玫瑰流星雨的距離越來越近,離lyra藝術攝影展不遠了。

司允澤側眸望向窗外,黑夜中,風景全往後倒,唯獨車窗上的人不變。

淮虞餘光忽地發現司允澤一直在目視車窗,偷偷摸摸尋著他的視線往車窗上看,欲蓋彌彰假裝在和淮星玩,然後他就看見,司允澤看的不是別人,而是他。

緊緊跟隨,厚厚的玻璃仿佛不再是屏障,化身空氣,輕而易舉就能觸碰。

他趕緊低下目光,生怕剛才的那一舉動被司允澤發現。

他似乎沒注意到他的舉動,手掏出手機轉了轉,隨著車速變快,轉得也越來越快。

仿佛有一股勁,催著他。

沒多久,陳東的車速變慢,窗外的空氣都被照明,透過窗戶去看,能見度很高,都能肉眼不依賴任何設備看到銀河。

司允澤打開車門,踏出去,仰頭看天。

星星一眨一眨,淮星的睫毛也一閃一閃。

看幼崽激動得上下蹦動,誇張無比地“哇”,即使聽不見聲音,這種驚喜演員是最能感同身受,更何況司允澤曾經靠《拾荒》這部電影中飾演的男主角佚名——一個從出生起就失去雙親,又被拋棄隻能拾荒的聾啞人,斬獲百花獎最佳男演員。

他懂盲語,不用說,就能了解體會淮星的感覺。

於是他把淮星抱起來,像剛才看火壺一樣,跨在脖頸上坐著,淮星一隻手扶住他的腦袋,一隻手指向天空。

浪漫的銀河如同天塹橫跨在深空兩岸,淮虞一顆心被硬生生攥緊,漆黑的夜透來一絲亮光,抬頭才知道,是萬千星辰彙聚的力量。

司允澤是不罹凝寒的鬆柏,修長完美的身形屹立在那,優雅難比。

他忍不住想,原來這就是司允澤帶他去找的浪漫。

光斑透過雲霧,照下來,凝成司允澤眼底掩埋的深邃明亮,下一秒,仰頭看天的司允澤那雙眼睛朝他看過來,唇紅齒白英氣逼人,高挺筆直的背被黑色的風衣包裹其中,薄削的涼唇輕啟:“怎麽樣,好看嗎?”

夜風吹動,拾起他風衣的一角,連帶著他有型的發絲吹成洗過澡之後的慵懶狀,眉眼含情。

淮虞安靜乖巧,一隻手放在圍巾那護住,一隻手放在風衣口袋裏,紅著一張臉低下去,夜色隱藏了他臉紅心跳的事實,車前燈兩條光束也難以助攻,但他還是無可救藥地說:“好看。”

不知道究竟說的是銀河,還是人。

老僧入定般,司允澤走過來靠近他,淮虞還是無動於衷地不抬頭,似乎一抬起來就會被司允澤看出其中的蹊蹺。

“好看怎麽不抬頭多看幾下,”司允澤問他,又說:“我們馬上就要回去了。”

聽到這,淮虞這才忙不疊抬頭,仔仔細細去看好不容易開了很久車才看得到的,隱於沙海中的別樣浪漫。

哪知原本還明亮的夜空,忽地被一片雲遮住,灰蒙蒙的。

等了一分鐘也不見雲層退散,今晚的銀河似乎就這樣了。

看不見了......淮虞抿抿唇,眼眸也浮上了一層霧氣。

他還沒來得及好好看這場驚喜,就被雲層擋住,徹底看不見了。

有時候就是這樣,你越想看的時候越看不到,越不想的時候反倒能見,淮虞隻好說自己運氣不太好。

見到就是感受到,他已經特別開心了。

司允澤隻說:“上車,看不到我們回去了。”

淮虞還站在那不肯動,司允澤不再管他,獨自帶著淮星上車,淮星見他爸比還沒走,“啪”一下兩巴掌拍在司允澤頭上,眼神向淮虞看過去,像是在說:“補藥補藥!爸比還沒有走,司叔叔討厭額~”

司允澤把他強製性抱下來,放在懷裏,抬腳上車,關車門,一氣嗬成。

“嘭”的一聲,徒留淮虞一個人在那站著。

淮星在車裏亂動送掉安全帶,想去開車門,陳東已經特別懂地把車門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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