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掉馬

淮虞禮貌地看了一眼lyra, 對他露出一個感謝的微笑。

能再次看到太空繁星，對於淮虞而言，就好比回了一趟家。

觀星區四周黑暗, 提供了一個最好的環境。

淮虞對這種天文儀器很熟悉，雖然有幾年沒在碰過, 塵封在心底的記憶想漲潮一樣往外冒，手觸碰上儀器的一瞬間, 太空深處仿佛有一種能量召喚。

他感覺自己口袋中的芯片在慢慢恢複能量，極弱, 大海中一滴不起眼的水。

lyra驚訝地看向他，忍不住對他表達：“這位先生，沒想道你對天文儀器的使用這麽了解呢，本來還想跟你講解一下來著，你也是一位天文愛好者嗎？”

淮虞不太想讓自己原本也是一名天文研究所人員的身份暴露出來，順了順頭發, “我寶寶對這些特別感興趣，我也就愛屋及烏了解了。”

lyra再次驚嘆：“您這麽年輕就有寶寶了, 如果寶寶想來這裏，我隨時歡迎。”說完還朝司允澤看了一眼, 似乎在說：“有錢人果然處於社會頂端, 連男人都能生孩子了。”

司允澤不太在乎他投過來的眼神, 給陳東打了個電話淮虞沒怎麽聽, 電話打完後，手機再度震動，發出“叮”的一聲,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是觀星預測軟件, 劃開軟件畫麵，上麵寫著：[恭喜您十分幸運能看到難以一遇的玫瑰星雲以及玫瑰流星雨，三分鐘後，美麗的流星雨就會到達天際，在您麵前劃過，地磁暴反應觸到界限，第二次特大極光活動降臨，美麗的綠色極光也將破開雲層，與您相見。]

與此同時，淮虞在調試天文設備，坐在升降台，到達觀星頂端，通過巨大的天文儀器和太空繁星碰麵。

他低下頭去叫司允澤：“你怎麽不和我一起看，你不喜歡嗎？”

司允澤哼笑一聲，走過去，坐上旁邊的升降台抵達淮虞身邊，兩人通過天文儀器共享同一塊連接屏幕，淮虞還在東看看，西看看，找不到一個準確目標。

燈屏幕上顯示北鬥七星時，他回過頭，難掩語氣激動：“還久沒有關注過頭頂的那片星空了，你看，是北鬥七星。”

“這麽喜歡？”司允澤道：“第一次見你笑得這麽開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中彩票幾百億呢。”他伸手去摸淮虞的頭，又說：“喜歡的話，就看久一些，我們有的是時間。”

司允澤淡淡注視著他，幾秒後，lyra也坐上升降椅，將巨大連接儀器幕布切到他倆的那台上。

“你們看那是玫瑰星雲。”lyra對著大屏幕中央那塊暗玫紅色的一團雲圈道，“中間藍紫色分界出玫瑰花邊，往外暈開紅玫瑰顏色，無數繁星組成巨大的星雲團，是太空給人類的永恒浪漫。”

淮虞將芯片項鏈偷偷戴在衣服裏麵，手護在胸口，靜靜沉下心來去看這朵奇跡玫瑰，很安靜。

手指被覆上，而後十指緊扣，司允澤與他牽手。

“淮虞。”司允澤忽然叫他。

淮虞立馬朝司允澤望過去，觀星台為了更好的觀星效果，四周都是可以看到外麵情形的單麵玻璃，沒有燈光，除了大自然效應，還有屏幕上那零星幾絲，司允澤的聲影化身黑暗中的一道暗色輪廓。

淮虞茫然問他：“怎麽了。”

“看屏幕。”司允澤說，“你看到了什麽？”

淮虞轉頭回神，專注地去看天文顯示屏，一邊問：“有什麽？”

伴隨司允澤手機刺耳的提示音，一顆兩顆...無數顆流星從萬米高空降落，雲層之中數道紅色軌跡，最終繪製出一幅紅色極光在蒼穹中綻放，璀璨神秘的光輝把靜謐的黑夜點綴，不斷變化，整個玻璃觀星區都被紅光照亮，“抬頭。”司允澤說。

絢麗多彩的極光肉眼可見地在變化，玫紅之外，暗紫色極光，綠色極光也夢幻地跨過天頂，玫瑰星雲被包裹其中，極光似綢帶，不斷變幻，玫瑰流星雨快速掠過。

淮虞愣在原地，幾乎無法管理表情，完全沒有想道普通的逛古城會演變成這副模樣，萬物的影子被拉得很長，這時門口傳來開門聲，淮虞下意識往後望去——原本還熟睡的淮星被陳東帶到這裏，此刻正看著天空肉眼可見的獨一無二景觀瞪大眼睛，嘴巴都張成O型，似乎在說：“哇！”

“喜歡嗎？”

胡哈拉夜晚寒冷刺骨，寂靜無人，司允澤側頭湊近他，帶著層層暖意，化身一道微光，猖狂囂張，肆無忌憚地怦然撞破他的心房，萬米寒流都被他擋在身後。

坐在他身邊的司允澤眉目冷峻，帥到爆炸，眼角分明滯澀揚起。

淮星鬆開陳東的手，跑到玻璃錢麵，伸手想要觸碰極光流星，嘴裏振振有詞，隻有他自己可以聽見：“好漂亮的流星，係極光耶！”

他立馬反應過來，原來所謂的找浪漫不是在偌大的沙漠孤獨地欣賞銀河，而是在此處，在司允澤一早的預謀裏，看一場勢不可擋的紅色流星，以及長達數十分鐘的極光活動。

司允澤變了，被名利場打磨得心硬如玄鐵的男人，居然也會從骨子裏透出暖意。

他頭頂的紅光被司允澤的身影重合，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早已破土的情感這時已經難以斬斷，空曠的觀星區，耳邊是司允澤問他喜不喜歡的聲響，淮虞不知為何主動將手搭在司允澤脖頸，平靜卻閃出淚花，心跳比他先做出行動，明知愚不可及還要沉淪其中，輕輕吻上司允澤涼唇。

司允澤明顯呆住了，等那一片溫熱離開，才再度親上，隱匿在夜色中，縮在一寸方圓。

沒有用語言去回答，但司允澤卻真真實實聽到了答複。

他的眸色變得很深，很黑，又很紅，仔細看，又是藍紫，他的瞳眸倒映出淮虞的眼睛，“怎麽樣，夠不夠浪漫？”

一旦主動一次，開了先河，越過一直警告自己的那條線，淮虞就走不回去，難以回頭了。

嘴裏不知道在說什麽語言，司允澤聽不清楚，但淮虞的目光一瞬不停地看他。

司允澤：“......”他又不浪漫，浪漫的是流星極光星雲。

許久之後，看完這場僅僅隻有十五分鐘的浪漫限定，司允澤抱起淮星去看藝術展。

淮虞走在他身邊，時不時逗一下懷裏的幼崽，忍不住想，整個世界都定格在此刻就好了。

不用回到全是人的地方，不用被很多人盯著看，就這樣靜靜的一家三口就很好，淮虞知道是奢望，瞧著司允澤去和淮星打鬨，有苦難言。

走了蠻久，才到剛才路過的藝術展門口，幼崽特別喜歡這裏，一直在比劃：“星星可以一直在介裏嘛，星星喜歡看星星，爸比和司叔叔要在介裏陪窩~”

淮虞知道他喜歡，卻沒辦法久留，安慰他：“節目錄製完了之後我們可以在這裏待很久，爸爸沒有戲拍，星星想看多久看多久好不好。”

淮星癟癟嘴嗎，但還是懂事說：“不要爸比，爸比不拍戲戲沒有錢錢，爸比需要錢錢......”

淮虞不知道他從哪知道這麽多，解釋：“錢錢爸爸可以隨時掙，陪星星卻很短，爸爸想和星星在一起。”

“進去吧，今天想看多久就能看多久，隻要明天節目錄製起得來。”司允澤目光低垂，看了一眼lyra，lyra立馬心領神會。

其實攝影藝術展大多都是藝術家本人拍攝到的美景很多人因為他的名氣而來，卻不是真正地抱有欣賞和興趣。

藝術展的燈光總開關被打開，一瞬之際一片漆黑的展廳頓時亮堂。

到了lyra的主場，他耐心地給他們解答每一幅拍攝的時間地點，以及心情際遇，直到在一幅被巨大玻璃包圍且四周圍了鐵柱的照片處停下。

lyra自然地講解，指向這張照片時眉眼之間都帶了難捱的傲氣，“這張是我的成名之作，也是在哈拉啦拍的。

當時就在這座展館的位置，所以我把藝術展館建在這裏，一是記錄這一美好，二是這些年我也對星空了解越多，這裏比較好觀察，相當於我的初衷了。”

“可以看到這裏，”淮虞順著lyra的指示上去，正好看到照片雲層中央極光深處有兩個人影懸於其中，手牽著手麵對麵相望的姿勢。

淮虞望過去，忽然不動了。

藏在層層衣服之下的芯片吊墜莫名有了反應，一陣陣地輸送能量，在發光。

司允澤似乎瞧見了，問他胸口那是什麽，淮虞趕緊回神解釋，手護在芯片位置那：“一條項鏈，可以發光的那種，不是什麽稀奇的東西。”

司允澤挪開了一點視線：“小孩喜歡的那種？”

淮虞聯想到了淮星喜歡的鹹蛋超人變身手表，猛點頭，“對就是這種，戴著是因為之前寶寶喜歡忘記取了......”說得有氣無力的。

好在淮星注意力全在lyra的講解上，專注得很，全然沒管倆大人在打什麽啞謎。

“這種東西哪裏有我送你的奢品庫裏的好，貨真價實戴著安心，這些三無產品小心裏麵有毒，還是不要戴了。”

淮虞嗯了一聲，作勢取下，把芯片放在口袋裏。

依依不舍地摸了很久。

他總覺得芯片忽然發光能量強度比剛才還要高絕非偶然，定是和他有關係，而且還和這張照片上的兩個黑影有關。

冰冷又溫熱的東西套在了他的脖頸上，淮虞扇動睫毛朝上看，司允澤把自己脖子上一直戴著的那條帝王綠玉墜項鏈取下來，給他戴上，眼神漆黑看不出他在想什麽，隻聽他開口：“玉養人，一直戴著，不許取下來。”

說話語氣沒有減弱他身上自帶的壓迫，不容他拒絕。

回程的時候，lyra特意送了淮星紀念品——一冊很小的照片合集。

走到門口，司允澤手機送到了lyra發來的消息：一張照片還有一句話。

[祝您和您愛人永遠幸福。]附圖是方才淮虞抬手搭在他脖頸，主動親上來，四周被各種極光光線反應的照片。

一片極光海裏，唯有兩人小世界。

司允澤看著手機，忽然笑了，轉手就把這張照片設為屏保。

這種感覺莫名讓他心安，他摩挲了兩下有疤痕的手心，牽著淮虞往外走。

因為清場，這會兒已經有許多人在外麵等待，紛紛拿著門票想越過安保線進來，方才他們在外麵看到了一場盛大的極光，早已經迫不及待了。

再度武裝好的三人逆著人群走，在出口時，卻有人迎麵朝他們走過來，司允澤淡定抬眼他幾乎不到一秒就認出了這人是誰——付尋牽著他小叔叔付晝來看展，身邊還有一個中年老人，司允澤覺得眼熟。

他目光低垂，轉頭去看淮虞反應，他低著頭，掃了一眼付尋，沒有開口說話。

很好，就要這樣，如果他敢看付尋的眼睛，他就把付尋的眼睛挖出來喂魚。

“你們...你們怎麽在這？”果不其然，付尋先開口，“你們，你和他談戀愛了嗎？你喜歡司允澤？為什麽我每次見你，你都和他在一起，你不怕他嗎？”

付尋跟十萬個為什麽似的，追問個不停，沒完沒了。

淮虞望著他，每一個問題都聽得清清楚楚，扶了扶墨鏡，漆黑的鏡片遮住了眸光，也遮掩了他大部分情緒：“我為什麽會怕他，我不怕。”

很多回答在腦海裏盤旋，最終落成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