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往事(2 / 2)

囚籠之下 白桃姑姑 4079 字 12天前






直到五天前,蕭寒回來,這棟彆墅,才算是迎來第一個入住之人,而今天,迎來了第二位。

房子很大,黑白簡約風的裝修風格,有陽台和落地窗,朝向也很好,從一大早太陽出來,一直能照到下午時分。而且周圍環境宜人,很適合修身修心之人居住。

李亦涵一開始很小心翼翼,在蕭寒帶著其看了一圈房子之後,才稍稍放鬆一些。蕭寒將她的臥室放在了二樓,與自己的臥室隻有一牆之隔。

下午的時候,蕭寒趁著出門買菜的功夫,去了一趟公安局。

待公安局查證之後,才告訴蕭寒,當晚的事發地點,沒有監控,沒有目擊證人,一切都無從查起。

家裡廚房的案台上,李亦涵靠在上麵,瞧著已經將袖子擼起來老高的蕭寒,問道:“你還會做飯?”

蕭寒很臭屁的擺擺手,“一般般啦,不過,比某人強多了。”

李亦涵低頭,又抬起頭:“不如我來吧。”

“彆了,我可還記得,你做的菜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說完話,蕭寒又覺得自己不自覺得的提起了以前的事兒,忙又道:“你去看會兒電視,很快便好。”

李亦涵點頭,轉身走了。

蕭寒這幾年廚藝精進了不少,這也讓他頗為自豪。吃過飯,蕭寒的手機響了,接了電話回來,叮囑了李亦涵一聲,蕭寒便出了門。

長樂街位於慈恩縣的東邊,這裡是當初縣城最繁華的地方,如今卻因為縣城向西發展,這裡冷清了許多,有人也搬離此處。但依然有許多住戶未曾搬離,蕭寒的爸爸蕭長東就是其中一個。

長樂街裡有一處名為長樂的小菜館,裡麵占地不大,此時隻有蕭長東一位顧客。店老板是熟人,瞧著蕭長東坐在這裡隻喝著二鍋頭不點菜,便出聲笑道:“老蕭,今兒不開車啊,還喝上酒了。”

“不開。”蕭長東臉上帶著厚厚的褶子,但卻慈眉善目。

“也是,兒子都掙大錢了,開什麼出租車啊。不過,你倒是點個菜啊,光喝酒有啥意思。”店老板笑著打趣,一邊拿著抹布擦拭其他桌子。

蕭長東一睜眼:“你快忙你的吧,我就樂意喝酒,不樂意吃菜。”

“行,不和你犟,咱這長樂街從街頭到街尾,誰有你老蕭犟啊。”老板又笑一聲。

蕭長東笑了,似乎這是一種值得自豪的事情一般,開口道:“你還彆說,我這犟脾氣,我那兒子一點沒有,後繼無人啊。”

這個時候,門口響動,蕭寒帶著一股冷風進來,一眼就瞧見坐在不遠處的蕭長東,就要走過來,便聽到蕭長東道:“把門關上。”

蕭寒一笑,將門給關嚴實了。

蕭長東又指著不遠處的燒的正旺的火爐子,“去烤烤,暖和了再過來。”

蕭寒無奈,本來他也不冷,一路開著車過來的。但父親有令,他還是得裝裝樣子,走到爐子前裝模作樣的烤火。

“好久不見啊菜叔,沒想到您這個小飯館還開著呢。”蕭寒開始和一旁的店老板老蔡搭話。

老蔡比蕭長東能大四五歲,五十好幾的人滿臉都是歲月的痕跡,笑著道:“可不嘛,不過,這生意啊,大不如前嘍。”

“你就裝吧老蔡,您那兒子現在可是機關裡的人了,金飯碗摟懷裡,還哭窮呢。”蕭長東在一旁看不下去,開口道。

老蔡也不生氣,嗬嗬笑道:“比起你兒子還差的遠呢。”

蕭長東不反駁了,眼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自豪,舉起手裡的二鍋頭泯了一口。

“蔡叔,懷書當公務員了?”蕭寒想到以前那個文文弱弱的書生,戴著一副很厚的眼鏡,整天隻知道學習的男孩。

老蔡很不好意思的摸摸後腦勺:“去年剛考上,現在在縣裡財政局上班。”

“可以啊蔡叔,也沒白費您當初的一番苦心。”蕭寒讚了一句。

老蔡大概不好意思了,手上的抹布一丟,道:“我給你爺倆炒兩菜去。”

等老蔡進了後廚,蕭寒這才起身坐在蕭長東的對麵,擠出一個笑:“爸,叫我來啥事兒啊?今天不開車啊。”

“不開,開車哪有你的事兒重要啊。”

“我的事兒?”蕭寒疑惑,“我的啥事兒啊?”

蕭長東將手裡的二鍋頭小瓶“咣”的一下放在桌上,開口道:“算算你多大了,過完年都二十五了,也該成家了吧。”

蕭寒一怔,不說話了。

“前兩天知道你回來,我就開始張羅了。隔壁你三嬸子家有個侄女兒,長相什麼的都不錯,我已經安排好了,明天你去見見。如果合適了,年後就辦了吧。”蕭長東繼續道。

蕭寒開始反駁:“爸,我才二十五,而且,就您兒子這條件,找個媳婦兒還不簡單嗎?”

蕭長東一瞪眼:“那你倒是找啊。出去六年了,咋不見你帶回來一個給你爹瞧瞧?”說完話,稍微調整一下情緒,才又道:“還是說,你還惦記著六年前那丫頭呢?”

蕭寒垂在褲邊的手不由得顫了一下。

“可這都不是你自己作得嗎?六年前,你要不是執意去深圳,那丫頭說不定現在已經是我兒媳了,連孫子都會跑著叫我爺爺了。”蕭長東一提起這個就一肚子的氣湧上來,仿佛要將憋在心裡六年的話一股腦的講出來。

蕭寒終於抬起頭來,“我這次回來不就是為了找她嗎?”

“找屁。”蕭長東爆了一句粗口,聲音大的連後廚的老蔡都聽見了,跑出來瞧見爺倆沒啥大事兒,又回去繼續炒菜去了。

蕭長東似乎也發現自己聲音大了,降了語調道:“六年了,哪家閨女能等你六年。再說了,你走之後,那丫頭家裡發生那麼大的事兒,估計你這輩子都見不著她了。”

“啥?”蕭寒仿佛沒聽清楚一般,抬眸問道:“什麼叫發生那麼大的事兒?亦涵家裡怎麼了?”

蕭長東突然不說話了,拿起二鍋頭灌了一口,錯開蕭寒投過來的目光。

蕭寒知道自己父親的為人,隻要他不說,便拿他沒辦法。蕭寒隻能掏出手機,打給了孫周。

那頭孫周似乎正在和人談什麼,接起電話,給那頭說了句“稍等”,才開始道:“喂,寒哥。”

“孫周,我問你件事你老實回答我。不要騙我。”蕭寒的語氣嚴肅的過分。

孫周察覺到不對,開始找借口:“寒哥,我這邊有點忙,要不我一會兒再打給你。”

“就現在。”蕭寒的語氣毋庸置疑,還不待孫周再說話,蕭寒已經開口:“六年前,我離開之後,亦涵發生什麼事兒了?”

“寒哥……”

“是兄弟就彆瞞我。”

孫周沉默了一會兒,便道:“行,你現在在哪?我們當麵說。”

蕭寒報了地址,掛了電話,坐在椅子上不說話。蕭長東用眼角瞧了一眼兒子,滿臉都帶著懊悔的表情。

這個時候,老蔡從後廚出來,端上來兩碟熱菜。

老蔡將菜放在桌子上,瞧著兩人都不說話的模樣,笑道:“咋的了?爺倆吵叉劈了?”

“老蕭,不是我說你,啥時候能把你那臭犟脾氣改改,孩子還不容易回來一趟,啥話不能好好說啊。”

老蔡數落著蕭長東,卻被蕭長東抬眸瞪了一眼,一下子徹底不樂意了:“你瞪我乾啥啊,我說的沒理還是咋的?”

“有理有理。”蕭長東也知道自己剛才沒把住嘴,漏了事兒,沒心思跟老蔡理論。

“小寒,彆生你爸氣。來嘗嘗你叔手藝,看看這些年下降了沒?”老蔡將筷子遞給蕭寒。

蕭寒勉強擠出一個笑,接過筷子,但沒吃菜,“叔,我沒事兒,您忙去吧。”

老蔡這才點頭,轉身進了後廚忙活。

又是一陣沉默,蕭寒心亂如麻,覺得時間過得真慢,時不時的去瞧手機裡的時間。終於,飯館的門被人推開,孫周那略顯豐滿的身子擠了進來。

還未等蕭寒起身,蕭長東已經迎了上去,見孫周的第一句便是:“小孫啊,叔給說漏了。”

孫周似有所料,拍拍蕭長東的肩膀,安慰:“沒事兒叔,遲早都是要知道的,要不您先回去,借這個機會,我們好好聊聊。”

蕭長東回頭瞧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抬腳出了門。

“寒哥,其實……”

話才道一半,孫周的臉上已經挨了一拳,拳上力量很大,孫周的嘴角緩緩流出了鮮血。

孫周緊咬著牙,看著眼前那個被怒氣所充斥的男子,心裡升起一絲苦澀,“寒哥,關於涵姐的事兒,瞞著你是我不對,這一拳我認了。”

說完話的孫周突然也揮著拳頭給蕭寒來了一拳,蕭寒沒回過神,就覺得自己的臉頰一陣火辣辣的疼,嘴角也滲出了血。

“而這一拳,是我必須替涵姐給你的。”孫周像是一個鐵錚錚的漢子,任由嘴角的血順著下巴已經流到了脖頸,強忍著不讓眼眶裡的水霧彙聚成珠。

蕭寒伸手拭掉了嘴角的血,喉嚨裡壓著聲音,緩緩道:“看來,這六年不見,我們生疏了不少,得好好熟悉熟悉。”

“也是。”孫周不甘示弱,麵上閃過一絲狠厲。“不過,換個地兒,咱倆的事兒彆連累蔡叔的店。街角巷子裡那個小廣場還在,我們去哪。”

說完話,孫周也不管蕭寒答不答應,轉身出了門。

蕭寒瞧了一眼還在後廚忙活的老蔡,掏了一百塊錢放在桌上,喊了一句:“蔡叔,我們走了昂。”

“好嘞。”老蔡也沒抬頭就回了一句。

蕭寒抬腳,出了門。

此時外麵天色已經黑麻麻的,小街兩邊的路燈昏黃,打在雪地上泛著光。孫周的身影就在三米開外,踏著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蕭寒的心裡煩躁極了。

小廣場麵積不算大,建成已有六年的曆史,蕭寒還記得,當小廣場開放的那一天,這裡的人頭攢動,熱鬨不凡。

他和孫周就像是兩個無知的小孩一般,嬉笑著從廣場的頭追打到尾,李亦涵則站在一旁,罵他們沒見過世麵。

而六年後,當初那個熱鬨的小廣場已經無人問津,隻是有時候,有幾個老人過來坐坐,年輕人都去奔更大更好的廣場去了。

小廣場的積雪鋪著厚厚的一層,也許是因為有雪的緣故,沒有人來過,沒有一組腳印。孫周已經早早站在了廣場的東頭,而蕭寒在廣場的西頭停下。

兩個人就像是商量好的一般,極具默契的齊齊抬腳向各自衝過去,兩百米的廣場,兩個人刹那間相遇,揮舞著拳頭,夾雜著雪沫,也夾雜著六年來各自心中的煩悶和苦痛,打向對方的身體。

黑夜徹底降臨,還帶了寒風過來。

兩條人影扭打在一起,一會兒倒地,一會兒起身,風雪中,宛如兩隻瘋狂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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