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蘇南舊事(1 / 2)







聽到這兒,景中宇又開始緊張地心跳加速,中宇集團的任何決定都關乎他的臉麵和在顧家人心中的地位,不會在這種時候掉鏈子了吧?

“聽媽媽說,集團下屬的公益機構都直接歸屬老爺子,這種事情被他知道,他不會不管的,所以他們很快就得到了總部的答複,同意支付誌強的治療費用。”

一口氣呼出來,幸好沒有出岔子。可是,誌強竟然對他這位救命恩人的代表橫眉冷對,真是恩將仇報忘恩負義。

“治病的錢是有了,但其他費用還是沒有著落,尤其是看護的問題,誌強那樣一個病人怎麽也得有人全天陪護,最後這個擔子就落在媽媽身上。從縣裏到省城做手術,再從省城回到村裏,媽媽一路悉心照料。誌強說他家住在很偏遠的山裏,還有五個兄弟姐妹,父母帶他來到縣城就已經花完所有的錢了。媽媽最終還是收養了這個男孩子,畢竟之後的調養護理還需要大量金錢和精力,他的親生父母根本承擔不了。事實也是如此,後來民政局聯係上了誌強的父母,他們說孩子送回去也隻能等死,他們實在無能為力。誌強從小就有這個病,他的那個家支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窮成那個樣子,為什麽還要生這麽多孩子?”景中宇忍不住抒發了一下情緒。

“農村的經濟來源就是土地的收成,耕種最需要的就是勞動力,所以他們能生幾個就生幾個,孩子如果不生病的話,生育的成本跟養頭豬差不了多少。像誌強這樣重病的孩子,很多人家生下來直接就扔掉了,養到十幾歲才丟在醫院,已經是很不錯了。”

生下來就擁有金山的景中宇也難以想象窮人過著怎樣的日子,“和你們和那些孩子比起來,我真是太幸運了。”

靈秀拉過來他的手放進自己的雙手之中,在她看來景中宇並不是幸運兒。每個人生下來都應擁有巨大的財富——那就是母愛和父愛,她好歹也是後來才失去的,可景中宇從來就不曾擁有過一絲父愛。

“誌強的確是幸運的,他遇到了我們。以那時我們家的條件,媽媽是不能夠再收養棄兒的,但手術後的誌強依舊骨瘦如柴不見生機,根本沒人願意收養,所以最終民政部門還是把他寫進了我家的戶口本。若想調理好身體,還得靠中醫,把誌強接回家之後,媽媽又開始了四處求醫,而且此後的花費都是她自己出的,為了誌強,她還向尤海峰借了錢。後來媽媽病重時我提起這筆借款,她卻說不用還,也真的沒有還。”

這便是愛與不愛的區別吧,顧梅一直沒有把尤海峰當外人,卻始終不肯向顧鬆求助。

“我猜想尤家在這個時候堅決反對他們的婚事,或許也和這筆錢有關。反正沒多久,尤海峰就離開了蘇南,直到媽媽去世他都沒有露麵。”

“秀,聽你這麽說,我感覺咱媽和尤海峰雖然分開了,但並沒有分手,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真是意難平啊!”

相愛卻不能在一起,怎麽都像是他們自己的設定,靈秀暗暗歎了口氣,再次強行跳過了這個閃念。

“他們的事情我知道的很少,也不想去揣測他們之間的關係。反正誌強的病治好了,身體也慢慢恢複了過來,這時我家已經一貧如洗。媽媽在學校的工資本來就不多,還要還之前欠下的債,我們的溫飽都很難解決。那段時間,我和大姐放學就到鎮上的菜站幫人家收菜,能得個塊八毛的,關鍵是可以把扔掉的菜葉子撿回家,挑出一部分我們自己吃,剩下的拿去養羊的村民家換點羊奶回來給誌強補充營養。”

這個誌強,現在給他添麻煩,過去給兩個姐姐平添負擔,景中宇真的氣不打一處來。

“咱媽也真是的,把誌強的病治好就得了,為什麽非要收養他,社會上的好心人又不止她一個,偏偏讓你們姐妹倆因為他受了這麽多苦。”

“她就是心軟,見不得小孩子遭罪。我第一次見到誌強的時候,他瘦得隻剩一把骨頭了,當時我也很讚成媽媽收養他,所以之後我也在儘可能地照顧他。媽媽和大姐和我都是棄兒,若沒被收養早就活不成了。當我們見到孤零零的誌強時,難免都能聯想到自己,因果循環也許就是如此吧!”

“後來你們遇到英姿時,也是同樣的心理嗎?”

提到了英姿,靈秀禁不住苦笑了一聲,“英姿是把我們訛上了,無可奈何隻能也收留了她。”

似乎有瓜,景中宇喜歡聽這種有點意思的故事,苦中怎麽也該有點樂了。

“快講英姿,她是怎麽訛的?”

“英姿是警方在蘇南解救出來的被拐兒童,因為沒有匹配上家人,便被留在縣裏的福利院。但她可能是受驚過度一直哭還不吃不喝,福利院又把她送回了公安局,可公安局更沒有人能安撫得了,又轉手給了民政局,作為民政局的老朋友,媽媽成了他們的最後稻草。說來也是奇怪,英姿見到媽媽就不哭了,巴巴地躲在她身後,媽媽去哪兒她就跟到哪兒,還肯和媽媽一起吃飯。”

果然是訛人實錘,真想不到英姿這麽有心機呢!

“那一年英姿應該有八歲了,已經有了自我認知,為什麽會訛上咱媽呢?”

“這隻是一種玩笑的說法,你還當真了?英姿也很可憐,不到四歲就被拐走,因為是女孩又比較瘦弱,在人販子手上輾轉了幾年才以三千塊錢的價錢賣了出去,買她的那戶人家準備讓她做童養媳,以後好為他們家生兒育女。英姿幾次三番地出逃,被打了很多次最後被關在連窗戶都沒有的黑屋子裏,一連關了半個多月,被警察解救出來的時候意識模糊神誌不清,見誰都覺得是要害她,直到見到媽媽,她以為是她的媽媽來接她了,她說她印象中的媽媽長得就是這樣,所以她一刻都不敢離開媽媽的身邊,生怕再被賣掉。”

一個比一個可憐,景中宇開始回想他見到英姿的每一幕,他對這個妹妹兼小姨子似乎還不夠好。

靈秀緩了口氣,“民政局給英姿申請了生活補助,他們還是建議媽媽收養她,畢竟時隔幾年也沒有人找過這個孩子,她自己也記不得家在哪裏父母是誰,除了媽媽她還誰都不認。這種情況下,媽媽怎麽忍心置之不顧呢?於是我們家就有了這個小妹妹。這時大姐已經輟學成為繡娘,加上媽媽的工資和英姿的補助,家裏的生活條件好了很多。不是媽媽不讓大姐繼續上學,大姐在蒙北時學習就不好,來到蘇南換了環境更是沒有了學習的心思,好不容易熬到初中畢業就再不想讀書了,而她在刺繡上的確有天分,媽媽才同意讓她去了繡坊。再說誌強和英姿,一個因為生病,一個因為被拐賣,小時候都沒有上過學,兩個人要和比他們小很多的孩子一起上學,有多為難可想而知。誌強一直對學習很抗拒,英姿也是上了高中之後才開始有所好轉。”

看來大姐還真不是塊學習的料,能找到真正適合她的路也好。

故事到這裏,看似前景向好,可是景中宇知道好日子沒能過上幾年,真正的劫難便落到了這家人的身上。

“拆遷的事英姿跟你說過了,其實在放火燒房之前他們還做了很多人神共憤的事情,像什麽斷水斷電都是小事,媽媽都被他們恐嚇過好幾次,最可恨的是他們害死了小黃。”

“害死”這樣的詞太過恐怖,好在死的是隻小黃,但景中宇太清楚靈秀有多喜歡和在乎那些小動物,這對她的打擊是非常大的。

從幾次去救助站的經曆來看,景中宇知道靈秀最喜歡貓。

“小黃是貓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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