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滄海寒。”
“幸有兄弟在。”
“共此薄衣衫。”
“金木水火土。”
“雷雲風血燃。”
“此情應常在。”
“此夢天心圓。”
“何當乾坤鑄。”
“再來醉餘年!”
這是當時兄弟們每次相聚之時必然會行的酒令,一人一句詩,一旦續不下去的,就要罰酒一杯,繼續想。然後轉一圈,將這一句空著。
要是轉一圈仍舊想不出來,那就繼續罰酒。
其中最倒黴的,莫過於六哥雷尊。
因為他排在五哥火尊後麵,到了火尊就沒答上來,而火尊乃是負責上半句的;縱然雷尊才情蓋天也是無濟於事,尤其雷尊的才情還非常一般的說。
所以每次行酒令,兩人連續罰酒個七八輪都是等閒事,那次,火尊費了半天勁,這才咬著牙蹦出來一句湊數的:金木水火土。
雷尊當時鬆口氣,立即將另外四個兄弟續上了。
而那次行過那次酒令之後,雷尊再也不玩這種遊戲了,理由就是:老五太傻!老子在他下麵,實在是太吃虧了!
猶記當時自己續的便是“何當乾坤鑄。”
雲揚自幼顛沛流離,人間的悲歡,已經看得太多,生死,也早已經看慣;雖然年齡最小,卻是九尊中人生際遇最為淒慘的一個。
所以雲揚最大的心願就是:什麽時候,天下一統。整個天玄大陸所有人,都能安居樂業!
再也不打仗!
再也沒有戰爭!
再也沒有犧牲!
所有的孩子都不再會被拋棄,所有的苦難,都遠離這個紅塵人世!
他這句話,本就代表著自己最深處的心願。
而老大土尊收尾的最後一句話:“再來醉餘年!”卻是將整首酒令的畫風格調提升了不止一層,端的是點睛之筆,喻義深遠!
當天下太平之時,我要和兄弟們重聚,天天喝酒,天天開心,此生餘年,一起度過!
雲揚回想著往事,一時間整個人都癡了。
北風凜凜,衣袂飄飄。
碎碎的雪花,飄飄揚揚的落下,落到他的臉上,他的身上,他的頭發上……
對於這一切外物加身,雲揚全然沒有任何察覺,就這麽一直負手站在這裏,沉浸在追思往事的氛圍中。
與火尊與雲醉月的衣冠塚,正好是並排而立。
他的眼神空蒙。
當年喝酒的時候,每一幕都是從眼前輕輕閃過。
兄弟們的笑容。
喝酒的耍賴。
抓耳撓腮的苦思。
一起笑罵。
五哥和六哥相互埋怨,就在大雪地裏摔跤……
雲揚心中,喃喃的念著:“杯酒慶蒼天,雪落滄海寒;幸有兄弟在,共此薄衣衫;金木水火土,雷雲風血燃;此情應常在,此夢天心圓;何當乾坤鑄,再來醉餘年……”
“幸有兄弟在,共此薄衣衫,幸有兄弟在,共此薄衣衫……”
不知道是否是一語中的,“共此薄衣衫”一句普出口,雲揚驀然從深沉的回憶中醒來,竟當真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寒冷,忍不住的打了個哆嗦。
似乎連自己的心,也被這漫天冰雪封住了。
普還神的雲揚抬起頭看去,這才發現眼前的雪花密密麻麻,整片天地間已經儘數籠罩在迷蒙氛圍之中。自己身在院子中央,卻連大門那邊的狀況都看不到了。
“今天還真是個好天氣!”
雲揚喃喃的說道。
“有兄弟的時候,這等天氣必要喝酒!但是如今沒有兄弟在,這等天地,就隻等著廝殺。”
“真是不同啊……”
雲揚苦澀的笑了笑。旋即又搖了搖頭,突然仰天長聲吟道:“大雪漫世間,天寒心也寒;胸中不平氣,眼下好河山;荒郊英雄骨,孤墳葬紅顏;誰將劍來擋,誰補奈何天?誰有翻覆手,共我薄衣衫?”
…………
茫茫天地。
大雪覆蓋。
從天到地,一片茫茫。
冬天冷等四大家一行人已經到了一個岔路口地界,此處距離天唐城已有七百裏之遙。
“這鬼天氣,突然來了一場這麽大的雪,趕緊找個地方喝一杯是正經,然後……咱們就各自滾蛋回家吧。”冬天冷熱情提議:“小心點,別把你們的玄獸凍得拉肚子。”
“放你的三千六百個心!”其他三人一起翻白眼怒罵。
但想一想,就這麽分別,竟頗有些不舍的意思。
當下四人商量著,找個好地方好好的喝上一頓離別酒?
但此際大雪茫茫,四下更無繁華城鎮,更遑論上檔次的酒肆?
於是乎,乾脆就著山勢,紮了一個大帳篷。
兄弟四人撅著屁股鑽進去,搞了幾個冰涼的菜,湊活著喝酒,大抵是喝一杯,嘶嘶的吸一口涼氣,反正四人要的就隻是個氣氛,非是真正的喝酒吃飯。
“真特麽過癮……”
冬天冷吸著氣:“冷天吃冷菜在冰天雪地裏喝涼酒,真是風雅至極,賞心悅目啊!”
其他三人都是翻白眼。
今天才終於明白冬天冷這個名字,真是有道理。冬天,是真的冷啊。
……
便在這時。
外麵正在忙活著的幾個家族高手突然間臉色都是整齊的一變。
因為,就在前方,大雪遮蓋的地方,正有一股滔天氣勢,排空而來。
幾道身影,衣衫之下,居然就出現在眾人麵前。
隻有四個人。
都是一身白衣,頭紮白布裹著,宛如服喪一般。
這一刻,天地似乎都變了顏色。
雪的輕寒,霜的清冷,冰的極寒,還有那縱橫捭闔的劍氣,充斥了整個冰天雪地!
眾人心頭一緊,頓時明白了這四個人是誰。
四季樓當年傳說,五大尊者之刀劍雪霜冰,除了刀沒有來,其他四個人,居然這麽整齊的出現在自己麵前。
空中的氣勢未儘,還有風雷激蕩。
似乎還有不少人,正向著這邊趕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