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之後的幾天，日子逐漸平靜下來，葉道士沒怎麽出現過，應該是在養傷。

這一天，道觀往北的一片樹林裏。

兔子小姐正帶著幾個女生一起玩，她帶著幾人找到一棵很粗很粗的老樹，從側麵的樹乾痕跡上來看，這樹上栓過繩子。

應該是過去掛著一個秋千。

今天卞佳妮就帶著繩子，她很嫻熟的爬上樹，騎在樹梢上掛好馬繩。

下來後，又用柴刀砍了一截木頭，係好在繩子上當做座椅，一個簡易的秋千就這樣做好了。

“ok啦！讓小孩子先玩吧……”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被季風打的有點慘，這幾天葉道士並沒有去管兩個小道童。

他們兩就屁顛屁顛的跟在了卞佳妮後麵。

他們沒有名字，清風，清塵就是他們的名字。

看著生怯怯站在清風後麵的清塵，卞佳妮的目光突然拉的很遠……

“兔子姐，怎麽了？”溫暖察覺到她在走神。

“他們兩的感情真好，女孩依賴男孩，男孩保護女孩，多好。”

溫暖知道她在說自己的過去，過去許樂一直保護她的事情，那麽多年的感情，真正的青梅竹馬，確實很可惜啊……

或許，“願有情人終成兄妹”這句話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像是惡言詛咒一般吧。

“想起了以前的事麽？”

“嗯，這幾天雖然很開心，但還是會想起一些。”

“……”

“溫暖。”

“陪我走走？”

溫暖皺了皺眉，她有些不安，但卻無法拒絕。

“好。”

兩人離開人群，開始在林間漫步，溫暖看著卞佳妮摸著一棵又一棵的樹，感覺她好像是在數著什麽。

一直到他們兩個離開了人群，向北走的第66棵樹下，溫暖才發現她們已經走了很遠。

至於為什麽是66棵樹，因為在感覺卞佳妮數數的時候，她也跟著數了，而且她的記憶力很好。

站在這顆樹前，卞佳妮在樹上仔細尋找著什麽。

似乎是比她記憶中的位置高了一些，她找到了兩排字母。

【hare】【kang】

“原來你也長高了。”

隨後卞佳妮抽出柴刀，又嚇了溫暖一跳，就準備逃跑。

可卞佳妮隻是蹲下挖了起來，一下又一下，很快，她就在樹下字母對應的位置，挖出了一個密封好的黃桃罐頭瓶子。

“你也還在。”

在溫暖疑惑的目光中，卞佳妮嚐試了幾下把瓶子擰開，可是都沒有成功。

“額，溫暖……”她有些求助似的看向溫暖。

“我來吧。”

溫暖主動接過了罐子，隨後用手猛的一擰。

吱！砰！

玻璃瓶蓋終於被擰開。

溫暖沒看，直接把東西遞給了卞佳妮：“給。”

卞佳妮笑著接過罐子：

“溫暖你力氣好大。”

溫小暖：()

“還好。”

兔子小姐把罐子裏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照片，小心心，還有一個盒子。

照片被卞佳妮直接塞給了溫暖：

“呐，這就是我和他的過去。”

溫暖小心翼翼的接過這一疊照片，上麵是卞佳妮，和一個有些憨憨的男生。

那個男生也不高，大概隻有1米6幾，和兔子小姐的相貌有幾分相似。

與高大的葉道士，袋鼠先生的身材確實相差甚遠。

完全不是一類人。

他就是一個很普通的男生……

照片裏的內容，就是他們記錄在這裏的點點滴滴，沒完成的小水車，水桶，一起生火，做飯，一起在河邊抓魚抓蝦，還有剛才林子裏的秋千。

“那時候的你們，很幸福吧？”

“溫暖，你已經知道了吧？我和袋鼠先生的關係。”卞佳妮突然問道。

“嗯？嗯！”溫暖愣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一對兄妹！

卞佳妮無視了溫小暖眼中的遲疑，輕輕擺手：

“那時候當然幸福啊，隻是大家都不接受我們這樣，不是大家，應該是整個社會都是如此。”

溫暖：……

自閉少女有些自閉，她其實和季風一樣，沒有資格去評判這件事情的對錯。

事已至此，她所能做的事情，就隻有安慰了：

“兔子姐那麽優秀，以後肯定會遇到更好的人。”

卞佳妮笑了笑，沒有正麵回應溫暖：

“倘若南風知我意，莫將晚霞落黃昏。”

溫暖蹙了蹙眉，說什麽遇到更好的人，確實屬於自欺欺人。

她如果失去了季風……

算了，這件事情她不敢想下去，因為她無法接受失去季風。

感覺到了溫暖的思考，卞佳妮突然笑了笑：

“你也感覺到了吧，其實，正是因為得到過，擁有過，幸福過，經曆過之後，一旦失去了最重要的人，餘生都變成了敷衍和湊合。”

溫暖隻能沉默以對，她的性格，讓她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良久，溫暖才緩緩開口：

“那段時光，給兔子小姐帶來了很多痛苦麽？”

“不，雖然失去了他我很難過，但正是因為有那些年和他一起的日子，我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兔子小姐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眼裏都在發著光。

袋鼠先生已經去了國外，溫暖不願意她沉寂在這種情感的困局裏，忍不住開口：

“結果也不重要嗎？有些人已經做出了新的選擇……”

“結果真的重要嗎？”兔子小姐看向溫暖，眼神溫柔。

“不重要嗎？”溫暖再次重複。

“多關注過程，多體驗過程，這個過程就是生活，這個過程也是結果，太過看重所謂的結果，隻會讓自己很痛苦。”

“可是，經曆完了所有的過程之後，才會迎來最終的結果，兔子姐應該走出來。”

溫暖不願意退讓，而卞佳妮微微蹙眉，似乎有些生氣，語氣也變得重了一些：

“你看一本書隻看結尾嗎？”

“不，不是隻看結尾，但很多時候，我們看一本書，就是想要知道它的結尾。”

溫暖因為顧忌兔子小姐情緒，所以很少和她產生分歧，但在這件事情上，她的態度還是有所不同的。

她覺得，兩個人的感情，正是因為多了一個過程，叫擁有。

所以，失去比得不到更可怕！

“你真的這樣想？”

“嗯！”

溫暖盯著兔子小姐，不知道怎麽，她突然笑了：

“溫暖，你可能還是不懂。”

“什麽？”

“嗬，沒什麽。”兔子小姐搖搖頭。

她明明很明媚，開朗，臉上總是會時不時的露出笑容。

但溫暖總覺得她好像已經枯萎了，就像是曾經的自己一樣。

一個已經枯萎的人，又怎麽可能幸福和快樂呢？

卞佳妮知道自己無法說服溫暖，便和溫暖道起了歉：

“抱歉，可能是我的想法太偏激了，我代表不了所有人，隻能代表我自己。”

“不是的，兔子姐，我也有問題。”

“哈哈，我們沒有必要這樣互相點頭道歉，像鬼子一樣，沒什麽必要……”

“額，說的是。”

卞佳妮靠在這棵樹旁坐下，隨後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地。

到了這裏，溫暖也不是很在意地上臟不臟了。

她很隨意的在卞佳妮身旁坐下，就像是姐妹一樣，可若是不看臉蛋，溫暖的身材才更像姐姐一些。

卞佳妮拿出罐子裏麵倒出來的折紙小心心。

隨便打開了一個，裏麵都藏著話：

袋鼠先生：【我希望從我們相遇的那一刻起，我所愛慕的靈魂，能夠找到自己的幸福，即使那個幸福的結果不是我。】

袋鼠先生：【相遇的意義，在於遇見你時的第一眼，那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決心。】

袋鼠先生：【那時候我說，假如我們哪天真的分開了呢？她說那我會在有限的時間裏麵無限地愛你。】

兔子小姐把小心心一顆一顆的打開，仔細看著上麵的話。

她品讀著，觸摸著，就好像在觸摸著自己的愛人一樣。

隻是她的這個狀態，溫暖覺得很不對勁……

“兔子小姐？”

卞佳妮沒有回應溫暖，她還是在一張一張的拆開小心心，看著小心心裏麵的話。

在拆到一半的時候，卞佳妮的瞳孔已經開始失焦，她突然開口：

“哥哥，要不，我們就在小縣城生活吧，出租車5塊錢起步，早飯也隻要3塊錢，一套70平米的房子，隻要20萬。

再買一輛5萬的車，沒有早晚高峰，夜市也很熱鬨。

我知道什麽是生活，對大部分的人來說，能和相愛的人一起安穩過日子，就很幸福了。

隻要和你，隻要是你，就會幸福……”

“兔子小姐，兔子小姐？”

感覺到溫暖正在搖晃她的手臂，卞佳妮突然回過神來，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不好意思啊，我剛才走神了。”

剛才那種情況，隻是走神麽？

溫暖緊緊握住卞佳妮的手指，因為她的手指在一直顫抖。

“兔子姐，你的藥呢？”

“藥，在包裏，包裏有。”

溫暖又一次幫卞佳妮拿出了藥，隨後從包裏拿出水杯，幫她喂藥，隻是她很清楚，卞佳妮的情況其實一點都沒有好轉……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好像陪著她，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

吃完藥，又過了好一陣子，卞佳妮的情緒才開始逐漸平複下來，她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剛才裝起來的那個小盒。

“溫暖，謝謝你這陣子一直陪我，我送你個東西吧……”

“啊，不用不用。”

溫小暖下意識的擺擺手，她幾乎不會接受別人的禮物，無論男女，隻有季風是例外。

隻是兔子小姐虛弱的樣子，讓她實在糾結。

“收下吧，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

“那，好……”

溫暖接過兔子小姐遞來的盒子，攥在手裏，一直到兔子小姐提醒：

“打開看看吧。”

“額，好。”

溫暖聞言，主動打開了這個小盒子，裏麵是一枚男士戒指。

材質不明，大概是不鏽鋼或者某種合金的？

上麵不再是英文，而是用中文寫著：

【愛你的兔子】

“這個是？”

“就是一枚普通的男士戒指，以後可以送給喜歡的人，或者送自己爸爸也不錯。”

溫暖抿了抿唇，她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有種明顯的感覺，感覺接下來要發生些什麽，卻無從阻止，隻能緊緊拽住卞佳妮的手臂。

“兔子小姐……”

溫暖向來很堅強，隻是這個時候，她卻完全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卞佳妮輕輕拍了拍溫暖的手臂，見溫暖不願意放手，轉而主動抱住了溫暖。

沒有人知道，這也是卞佳妮第一次主動擁抱自己愛人以外的人。

就像是上次溫暖，抱住了她。

卞佳妮看似熱情，但她的病症，給她帶來了無窮無儘的邊界感，隻有真正認可的人，才能走進這個世界。

兔子小姐擁抱著自閉少女，看著這個和她很像，卻又完全不同的女孩，唇角微微勾起：

“替我收好它，以後，一定要幸福啊……”

“兔子小姐，不要……”溫暖一怔。

兔子小姐已經輕輕抽出手，回眸一笑：

“哦，對了，回去替我告訴葉辰，以後別在半夜發朋友圈了，他裝的不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