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沉默的元帥，艾茉葉在想，如果帝冽知道，星空宴當晚的人是她，還會那麼輕描淡寫地，邀請她假結婚嗎？</p>

“哎。”艾茉葉突然大大歎氣。</p>

帝冽從宇宙中收回視線，“課程很難？”</p>

“沒有，隻是突然覺得，命運真是複雜。”艾茉葉不敢看帝冽的眼睛，盯著電腦屏幕說，“我們就像被神設定好某個終點，無論怎麼走，最後都繞不開結局。”</p>

帝冽不置可否，又問，“小囚犯能不能替我解惑，為什麼你會對蟲化事件這麼感興趣？”</p>

是心痛死去的士兵，還是單純對蟲化產生學術性探究心理，才讓她不顧孕身，堅持要隨行？</p>

艾茉葉弱弱說，“怎麼說呢，雖然我不算完整的帝國公民，但也希望，帝國能夠繁榮昌盛。如果能從源頭弄清楚蟲化事件，對我來說肯定不是壞事。”</p>

和之前一樣，哪怕已經在這個時空待了好幾個月，跟許多人有了牽絆，可她依然，對聖羅利迪亞帝國沒有任何歸屬感。</p>

榮耀，發展，未來，她全然不關心，也不在乎，隻想買個荒星，能作為自己的容身之處。</p>

而這個荒星，多半會是帝國領域內。要是帝國這個強大靠山都滅了，她一個小女孩還能置身事外，光憑一顆獨立荒星生存下去？</p>

隻不過……</p>

想起最後爆體而亡的那位士兵，心臟難免像針紮一樣，被愧疚羞慚所填滿。</p>

見艾茉葉一臉懊惱，帝冽就知道她在為什麼而神傷。</p>

“實驗室裡的事，安妮女士已經報告過。你做得對，我也欣慰於你的理智，所以無需自責。”</p>

假設帝冽本身處於那個位置，同樣會希望，研究者們從自己身上獲取更多信息，尋找對策，免於災難的再次發生。</p>

艾茉葉摳著手心，埋頭說，“可是，很對不起他。”</p>

“他的蟲化不是你造成的，他的痛苦和死亡結局也跟你無關。”帝冽繼續說，“你已經成年，不要為幼稚的道德感束縛。不管將來你會成為軍醫，植物研究者，或是荒星的星主，如果心腸太軟，對你，或是對你身邊的人，都不會有任何好處。”</p>

良久，艾茉葉才緩緩點頭。</p>

網課結束後，帝冽看了眼時間，以及衛星地圖的行程，突然站起來，將艾茉葉攔腰抱起。</p>

艾茉葉猝不及防失重，雙手慌張地攬上帝冽的脖子。</p>

“帝叔叔？！”</p>

帝冽抱著她往房間去，不顧她的掙紮兀自說，“抵達目的地前休息好，彆給我拖後腿。”</p>

到床邊，他作勢要丟，艾茉葉趕緊護著肚子。</p>

然而，元帥的動作並沒有那麼粗暴，隻是小心地將人放下，塞進被子裡。</p>

這下換成艾茉葉心裡不是滋味了，滾了兩圈後抱著被子，眼巴巴地問，“突然想起來，蒙頓男爵被流放很久了，你沒打算放他回來嗎？”</p>

帝冽眼睛微眯，“心疼了？”</p>

“切”艾茉葉涼涼地扇手，“我還巴不得他在垃圾星流放兩百四十年呢。”</p>

過了幾秒，她又遲疑地問，“不過，您怎麼會突然將他流放？”</p>

是因為，她嗎？</p>

她抬頭看著帝冽，燈光下，元帥的麵容隱藏在陰影裡，眸光比夜色陰翳，神情卻如冰山一樣，窺不見些微的情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