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魔尊養狗指南(13)(2 / 2)







分明知道他看不見,可152還是有一瞬膽戰心驚。

雨水延綿不絕,將他一身的臟汙與血漬衝刷得乾淨,什麽都不剩了,他什麽也沒有了。

寧無塵力竭般跪在永久沉睡的青年旁,青年身上被他布了結界,一點雨水也不能沾到。

滄瀾城的雨下了三天三夜,將一切血色都掩埋,寧無塵在雨中抱著一具不曾腐爛的屍身,也跪了三天三夜。

【世界重置】仙君飼犬法則(14)

沈在心半透明的魂體從塔頂飄了下來,他麵色淡淡,垂眸看了寧無塵片刻,眼中情緒難以捉摸。

良久,他突然輕聲道:“還不打算出來嗎?”

話落,一道黑色的身影憑空出現,他就站在寧無塵的旁邊,然而對方卻毫無察覺,就像是被屏蔽了某種感知。

男人有著一雙十分獨特的異色瞳眸,緩緩走到沈在心麵前,無奈道:“什麽時候發現的?”

沈在心不知想到了什麽,意味不明輕笑一聲,他湊到男人耳邊低語了幾句,男人沉穩的氣息頓時紊亂,頭不自在的偏過,露出微紅的耳尖。

152看著雲時古怪的反應,好奇道:【你和他說什麽了?】

“他和謝臨風那裏長得一樣,而且連頻率和力度都差不多,大概唯一的區別就是……他比較熟練?”

熟知他身上的每一個敏感點,對他的身體十分熟悉,就像是他們曾經做過很多次這樣的事。

沒有來處也沒有歸處,如同憑空出現在魔界,誰是主體一目了然。

152:【……】它不乾淨了,它居然聽懂了!

“沈在心,留下來。”雲時定定地看著眼前半透明的魂體,每一次他終究還是要說出這句話,然而那個人從來都不願意。

雲時,或者應該說初始世界的謝臨風,他在沈在心第一次死亡脫離世界後便窺探到了這個世界真相。

他是天命之子,一舉一動都會被天道察覺,於是在重啟世界時,他將自己的魂魄割裂成五瓣,並且將身上的氣運全部分給四個分魂,如此分散了天道的注意,主魂體才得以保全記憶。

隻是凡是皆有代價,帶著記憶的主魂體無法完全融入這個世界,他不能過於乾涉這一切,大多數時候都隻能淡化自己的存在,然後通過與分魂共感來感受那人的存在。

沈在心並不回答,他的魂體幾乎是與男人緊緊貼在一起,手虛搭在男人肩膀上,唇瓣若有若無擦過對方的頸側:“我與謝臨風歡好之時,你會有感覺嗎?”

152瘋狂尖叫:【……宿主求你別問了!待會我就要因為傳播不良信息被主係統送入銷毀站了!】

雲時閉了閉眸,即便知道對方不過是在轉移話題,還是沙啞著嗓子回答道:“會。”

作為主魂體,他可以自願選擇是否共感,但每一次那人與分魂共赴雲雨,他還是……

與此同時,主係統冰冷的機械聲姍姍來遲:【任務失敗,即將脫離位麵。】

沈在心閉眸感受著靈魂漸漸從這個世界脫離的奇妙感覺,失去了意識。

男人緩緩睜開了泛著異色光芒的眼睛,看著那人魂魄逐漸透明直至不見,眼底一片幽暗偏執之色,隻聽得他喃喃道:“我不會讓你離開。”

有光芒從他身上浮現,緊接著身軀逐漸透明消散化作無數純白光點,時間在此定格。

【警報!程序發現異常!】

【世界脫離再次失敗,正在強行重置位麵。】

【滴——】

【重置完成。】

*

覆雪城處於無念海的南邊,修真界與魔界的交界處。

前幾日在滄瀾派發生的大事,已然成為了城中酒肆茶坊最炙熱的談資。

“誒,聽說了沒,滄瀾派的清融仙君竟在講學當日靈力失控暴露了魔族身份,殺了不少人呢!”

“這還用你說,整個修真界誰不知道,若不是寧無塵的師弟沈在心及時趕回來,怕是當時在場的所有修士都成了霜遲劍下的亡魂咯!”

“咦?那位朝炎仙君的名諱不是沈長寧麽?怎得改了?”

“嗐,那名字是寧無塵給他取的,往日深情厚誼的師兄弟突然成了仇人,沈仙君失望痛心之下就改了名。”

“這麽說,那位沈仙君豈不是位可憐人?”

兩位酒客正說著,一道囂張又欠揍的聲音從鄰桌傳來:“你們這些人可真有意思,不覺得自己可憐,居然還去可憐高高在上的那什麽仙君?”

兩人轉頭望去,鄰桌旁,身材頎長的黑衣青年懶懶倚在窗邊,他束著英姿颯爽的高馬尾,右手手隨意把玩著桌上長刀,麵容英挺,飄逸額發下一雙狹長眼眸裏儘是戲謔嘲諷。

“哪來的毛頭小子,你知道些什麽?一邊去!”

青年換了隻手玩刀,仿佛和他們杠上了一般,繼續說:“就說你們嘴裏的那位沈仙君,不僅名正言順將那位大師兄擠了下去當了劍峰峰主,還得了美名,好處全讓他占了,居然還覺得他可憐?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兩位酒客頓時惱羞成怒站起身:“臭小子,你找茬是不是?!”

眼見兩方人就要鬨起來,客棧的掌櫃連忙趕了過來,還未出聲勸阻,隻聽得一聲比酒還要醉人的嗓音響起:“借過。”

眾人紛紛被那清風拂麵般的聲音吸引住心神,循聲望去,隻見一位紅衣道長不知何時從二樓走了下來,正站在劍拔弩張的三人間,道長紅綢覆目卻難掩姿容絕世,一襲鮮豔的紅不顯得妖嬈俗氣,反而襯得他愈發膚白勝雪唇若朱丹。

這哪裏像是除妖的道士?瞧著簡直比那些世家大族圈養的金絲雀還要稀罕。

其中一位酒客愣愣地盯著紅衣道長隱隱勾起的唇角,本就是如狼似虎的年紀,方才又喝了些許酒,頭腦微醺下被美色迷了眼,不自覺吞咽了幾口唾沫,悄悄挪了挪站在同伴身後,掩住不自然的反應。

隔著太近,道長身上的暗香一個勁的往鼻尖鑽,把人的魂都要勾得跟他走了。

一身痞氣的青年將這人的反應看在眼裏,心裏莫名浮起一陣火氣,可又覺得自己真是奇怪,那不成自己已經嫉惡如仇到這種地步,連一點醃臢事都容不了了?

三人默默退開,紅衣道長微微頷首以致謝,緩步離開了客棧。

不過瞧了那人一眼,心裏跟有爪子撓似的,青年頗為煩悶地‘嘖’了聲,也不再尋事打發嘴皮子,跟著走出了客棧。

*

沈在心順著人流漫無目的的逛著,雖然眼前覆了紅綢,但過於明亮的天光依舊讓他有些不適。

每一次剛渡完劫,他的身上總會有各種毛病,上次是失聰,這回便是失明,實在是煩得很。

【你真的決定放棄任務了?】

當初沈在心進了滄瀾派本就是個意外,本以為這回能入魔死遁獲取魔尊身份,誰知最後入魔的竟然是寧無塵!

宿主若不當這個魔尊,任務還怎麽進行下去?

“我可從沒想過要做任務。”沈在心淡淡道。

【可是你之前不是還想做一回一手遮天的魔尊嗎?】

“唔……可是我突然膩了魔尊,做起壞事來一點挑戰性都沒有。”沈在心愉悅地勾起唇角,“還是做仙君比較新鮮。”

他沒有說的是,他曾做了個夢,其餘的都記不清,隻記得在夢裏做了幾百年隨心所欲的魔尊,興頭早就過了。

152冷笑:【哼,你若是做了仙君,那也是最虛偽的仙君!】

“虛偽還不好?”沈在心輕笑:“世人最喜歡的,不就是虛偽的仙君麽?”

像寧無塵這種悶聲為蒼生做好事的,就不招人待見,平白惹了一身騷。

想起寧無塵,他難得無奈的嘆了口氣,他都準備放棄入魔了,誰知那個人半夜闖進他房裏,硬是把他體內已經休眠的魔種通過一個吻給吸走了。

什麽劍道第一人,不過是紅塵中一癡傻兒罷了。

不過他也沒阻止這一切,就是有些好奇,寧無塵怎麽知道他曾想要入魔的?

正沉思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突然撞了過來,一溜煙鑽入人群沒了蹤影。

沈在心探了探腰間,果然錢袋已經消失不見。

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做反派這麽多年,頭一次有人敢偷到他頭上來。

那小孩估計也是看他蒙著眼好得手,然而大魔頭的東西可不是那麽好偷的。

順著錢袋上留下的靈魂印記,沈在心一路慢悠悠地走,在一間破廟前停下腳步,他感覺有人在朝他靠近,便靜靜站在原地。

“這個錢袋可是道長的?”

來人的聲音也如本人一般瀟灑落拓,尾音上揚,他雖看不見,卻也知道這人正是方才客棧中對酒客冷嘲熱諷的青年。

“你故意的。”沈在心淡淡道。

“實在是抱歉。”青年在他身前站定,將錢袋遞過去,“我見道長有些眼熟,像極了夢裏的故人,便生了結交之意,在下蕭放,若有唐突還請道長見諒。”

口口聲聲說著抱歉,沈在心卻沒聽出任何歉意,他接過錢袋,輕笑道:“真是不巧,我正是蕭公子口中‘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沈仙君。”

蕭放:“……”

原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這種感覺。

說來也是奇了,他自認為性情灑脫從來不會對旁的什麽過多在意,否則也不會做一個逍遙自在的散仙,可見著這位沈仙君,眼睛和心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一個勁地往那人身上湊。

難道這就是傳聞中的一見鐘情?

“不過——”沈在心將手搭在青年寬闊的肩頭,指尖曖昧地摩挲,“我也覺得蕭公子很像一位故人。”

分明是寒涼九月天,蕭放卻被肩頭那隻手摸出了一身汗,他動也不敢動,垂眸盯著近在咫尺的人,那人身上也不知塗了什麽,暗香隱隱縈繞在他的鼻尖,當他想聞得更清楚些時,卻又散去,磨人得很。

“這麽說來,我與仙君豈不是很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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