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靜靜地望著麵色蒼白的陛下,將那又細又白的手腕輕柔地捏在掌心,倏然眸光一頓,像是想起什麽,猛地將人橫抱起來就大步走出了養心殿,眾人連忙想要阻攔,卻都被丞相大人一力阻攔。
“謝大人,您這是作甚?陛下的身子已經不能被折騰了!”
謝寒衣咽下喉間苦澀,勉強穩住情緒淡聲道:“燕無痕不會對陛下不利,讓他去吧。”
*
妄虛宮。
昏暗的宮殿內沒有一絲人的氣息,簾幔微垂的床榻上坐著一個白色的身影,挺拔瘦削,一動不動, 就如同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像。
“嘭——!”沉重的殿門被人一腳踹開,隨即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雲清晝被那刺眼的天光照得閉起了眼,唇色近乎沒有,與燕無痕懷中的人別無二致的蒼白。
下一瞬隻聽得一聲悶響,那位桀驁難訓傲骨錚錚的大將軍便已抱著人跪在他麵前,紅著眼低聲下氣地懇求他:“求你,救他。”
那雙抱住陛下的手臂早已顫抖得不成樣子。
雲清晝目光渙散半晌,直至鼻尖忽而聞到那人身上獨特的暗香,方才猛然醒過神,還未來得及欣喜陛下終於來看他,目光一轉,便瞧見他的陛下被人抱在懷中昏迷不醒,麵色蒼白如紙。
他垂眸在那張日思夜想近乎癡狂的俊美臉龐流連,像是如何都瞧不夠,良久,他又閉眸側過頭,像是斷情絕欲般淡漠道:“救不了。”
唯有微顫的指尖暴露著他並非無動於衷的內心。
“怎麽會救不了?!不是你告訴我隻要——”燕無痕說著忍不住哽咽一聲,“隻要我替他背負著罪業,他便能無痛無災地活下去嗎?為什麽會救不了……”
“嗬……”憶起早在星象上看見的結局,雲清晝看向他的目光露出幾分憐憫,“可是那逆天改命的符文,已經被陛下抹去了呢,燕將軍莫不是未曾窺鏡自視過?”
天命如此,即便符文依舊在,也是無力回天,但雲清晝心裏已然扭曲,他偏要故意誤導燕無痕,讓對方痛苦。
可此刻看著燕無痕痛不欲生的神情,心中卻並未有半分快意。
即便早已預料到今日,胸膛內卻依舊無可避免地開始疼痛。
雲清晝緩緩抬起手,指尖撫過陛下舒展的眉心,似有白光閃爍,下一瞬陛下的臉色便肉眼可見的紅潤起來,眼皮下眼珠轉動,像是要醒來。
渡完最後一口自身生機,雲清晝好似失了所有力氣,連脊背都佝僂起來,沙啞著嗓子道:“陛下快醒了,抓緊時間吧。”
待人離開,國師大人滿頭青絲瞬間雪白,再不複往日風華。
*
“咳……”
懷中忽而傳來一聲虛弱的咳嗽,燕無痕猛地頓住腳步,勉強扯出笑容低頭溫聲道:“陛下醒了?此刻已是午時,可要臣去做些什麽吃的?”
沈在心懶懶靠在他的肩頭,閉眸半晌,輕聲道:“朕想去看看,伽藍寺的桃花開了沒有。”
“好,待明日——”
“不,朕現在就要看。”
伽藍寺在南郊的不知山山頂,以陛下如今的身子根本經不起馬車顛簸,燕無痕從未像此刻這般慶幸過自己的武功還算不錯。
他將人穩當地背在背上,腳下輕功運到極致,一刻也不曾停息。
但終究是肉體凡胎,燕無痕體內內力耗儘,渾身經脈劇痛,他微微停下腳步喘了口氣,便聽見背上的人迷迷糊糊問:“到了嗎?”
燕無痕偏頭感受著陛下平緩的呼吸,低聲道:“快了。”
天際逐漸變紅,從遠處山頂飄來了一片粉色花瓣,落在陛下漂亮的眼尾,人麵桃花相映,分外動人。
陛下懶懶將那片花瓣送入唇中,“到了嗎?”
“快了。”
終於在最後一抹晚霞消逝前,燕無痕背著人趕到了伽藍寺的桃花林前。
無數粉嫩的桃花花瓣在霞光映照下飛舞,縈繞在二人周圍,燕無痕不禁愣怔,這般瑰麗動人的景色,就和他的陛下一樣。
“陛下,你看。”燕無痕笑著轉頭看過去,身後的人卻無聲無息,像是睡著了。
“陛下?”
“陛下莫不是嫌臣跑得太慢所以生氣了?”
“再不看,可就要等到明日了。”
最後一抹霞光被夜色吞噬,連帶著這漫天春色以及他的愛人一並被帶走,一如當年他被抹去記憶,隻能被迫殘忍觀望,卻無力挽留。
【任務失敗,正在跳轉下一位麵。】
【跳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