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玉影(1 / 2)

食仙主 鸚鵡咬舌 2342 字 5小時前






裴液走出武館所在的支街,一來到大街上卻是微微詫異。隻見街兩邊的簷下都站滿了人,抱臂交談著,眼神不時向上街瞥過去。

街麵上,許多小孩子在蹦跳打鬨。

雖說是平原,但博望州城實際是有些坡度的,大約是從南向北,漸漸而低,之前所見那九層的捉月樓便在南方,裴液所住的客棧則要向北走。

裴液順著人們的目光向南看了幾眼,沒明白他們在等什麽。若是心情輕鬆精力充沛,他多少要好奇兩句,但現在一天練罷,心中還被兩式蟬劍填滿,也無心在意,便上街向北而去。

然而走不多幾步,便聽後麵“噠噠”馳馬而來,裴液回過頭,小孩子們早顛顛地跑著讓開,隻見街道正中,一個青服騎士擎著一麵青色大旗,呼喊著奔馳過來。

“戌時三刻洗街,人畜避讓,水渠暢通!戌時三刻洗街,人畜避讓,水渠暢通!”

呼嘯著掠過裴液,繼續向北城奔去。

裴液從武館出來時就已是二刻,此時見得這陣勢,乾脆停下,在簷下尋了個空位立定。

不一會兒,又是蹄聲傳來,這次是一名黑服騎士擎著一麵玄色大旗,馳得更急,聲音也更洪亮,顯然真氣渾厚。

“戌時已至!人畜避讓,水渠暢通!戌時已至!人畜避讓,水渠暢通!”

“水使來了。”裴液旁邊交談的人停下了話頭,一齊往上街看去。

裴液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見到了一副奇異的景色——就在這黑騎身後,街麵仿佛被敷上了透明的一層,遠處的街麵已有些粼粼的扭曲。

水。

沿街從南到北地衝蕩下來,孩子們已急不可耐地衝上了街,大人們笑嗬嗬的也沒有阻止。

已下過一天的雨,這裏又離放水處不遠,因此雖是第一波衝下,這水仍顯十分清亮。孩子們張開手臂迎接著,幾個年紀小的當先被衝得跌坐在地,大孩子們大笑著把他們拉起來。

這確實是令人興奮的事情,平日穿行的街道變成了淺河。裴液顛了顛腳,其實也有些蠢蠢欲動,但街上最高的孩子也不過到自己胸膛,而周圍又都是陌生人。

等到那水從麵前經過時,裴液才發現自己小小低估了它的氣勢,雖然遠遠看起來十分緩慢,但一近了卻幾乎有激蕩之聲。

若說深淺其實超不過半個小腿,但架不住街麵寬廣,因此水量著實頗可一觀。

怪不得叫“洗街”,這樣一衝下來,塵埃雜廢俱確實都清洗一空了。

街麵是中凸兩邊低,街上洪流奔湧而過,東西兩側的水就湧入了街邊深闊的水渠裏,激蕩起片片浪花。

裴液第一天進城時就發現這水渠比奉懷大,而且懷疑過是否有些太大,但當時他以為這是州城正常的“闊氣”,今日方知原來有此功用。

怪不得州城的街這麽乾淨。

在州城的每一天都在長見識,他感歎了一句,沿著簷下的通路繼續向北而去。

當回到客棧時,這邊街上已經被衝洗過兩波,第三波已然在望。但此處的街上卻沒有什麽人在看,隻幾個孩子立在簷下等著,也沒有要下去的意思。

很快第三波水衝了過來,裴液看了一眼那黑黃的顏色就明白了——這些孩子要等到至少第五波。

其實想玩的話應該在第一波之前就去上街等著,但洗街開始時天色已黑,爺娘自然不肯放他們。

裴液轉身邁入客棧,掌櫃這次沒在櫃台前,而是和小二一同在大堂中搬弄著大大小小的雜物,活兒已經快乾完了,兩人都累得大喘小呼,而小二還要多忍受一份掌櫃的嗬斥。

昨晚過後,掌櫃對他尤其沒好臉色。

裴液過去搭了兩把手,幫著收了尾:“這是哪來這麽多東西?”

“哪來?門前水渠裏的。”掌櫃扶著腰往櫃台挪去,“今天一下雨我就猜又要洗街,趕緊把東西收拾出水渠,果然,不出所料!”

裴液恍然,如此深闊的一片空間,平時空著,沿街百姓肯定要往裏堆放東西。

奉懷沒這種現象,因為奉懷水渠並不占這麽大地方。

“對了小兄弟,你那兩封信我沒來得及寄啊,今天太忙了,明天一定給你寄出去。”掌櫃喘著氣,“確實沒騰出工夫來出門,你瞧,我這名冊也沒交——操!”

掌櫃胳膊往那抄寫的登記冊子上一探,想要拿給裴液看,但折騰了一天的手臂正是沉重無力的時候,一下帶倒了旁邊剛剛研好的一小碗墨,頓時傾灑在了冊子封皮上。

掌櫃立刻抓起一疊廢紙擦拭,扭頭向一旁呆立的小二怒喝:“拿抹布啊!”

一番搶救之後,掌櫃翻開前兩頁,輕舒了口氣——隻前幾頁被洇濕,把這幾頁重抄一遍替換一下就好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掌櫃咕嘟了一句,抬頭看了眼仍立在櫃前的裴液,“怎麽了,今天又有什麽問題嗎?”

“有,掌櫃的。伱知道鄭壽和徐穀在金秋武比上有什麽仇怨嗎?”裴液道,“我看這倆縣的人好像不太對付。”

掌櫃愣了一下:“你們這種武啊什麽的我都不愛關注,不過.”

他回想了一下:“鄭壽和徐穀這倆關係不好嗎?我怎麽記得去年冬天那屆,都說他們情同一家呢?”

“啊?”

“對!我沒記錯。”掌櫃一拍大腿,“去年冬天徐穀所有過了三生的都上了龍門班,你想那不得是鄭壽出的錢?徐穀那年有個女的很厲害,說是要奪魁的,往屆魁首獎都是給劍修訂做,那屆還設了一套刀的。”

“那她最後奪魁了嗎?”

“沒吧,我記得魁首是個男的。”

“.哦。”裴液點點頭,謝過掌櫃,上樓去了。

回到房中,裴液一邊照常吸取龍血修煉,一邊又把蟬雀劍取出來,就著問題又讀了一遍。

雀部後兩式給他的感覺確實仍是比不上清鳴,但還是要練了才知道——【清鳴】出手之前,他也不曾想到它的威力會如此出眾。

一夜無話。

第二日裴液醒來,雨此時方停。

他走上明淨了幾個等級的街道,照常來到武館。今日時辰比昨日還要早些,但西側院中又已有了劍聲,而武場角落裏,張君雪也已經在倚牆喘氣。

裴液不禁輕歎,每次和張鼎運聊過,他都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些努力太過,但隻要早上一進武館,就立刻又感覺到自己的逸怠。

抽出劍來,仍在清鳴兩式上下工夫,半個時辰下來出劍倒是更加純熟,但裴液自忖麵對高壓力的實戰還是難以發揮。

直到用過早飯,早課開始。

二十幾人依次安坐,和往日沒什麽不同,隻有隔牆正對的三層小樓的窗戶全部打開了,一個個方塊黑洞洞整齊排列,想來是昨日雨水潮濕,今日須得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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