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劍場事(下)(1 / 2)

食仙主 鸚鵡咬舌 1940 字 5小時前






寧樹紅當然不肯詩詩遭他毒手,好說歹說仍被奪了過去,裴液最後還是免不了遭王守巳一番打壓。

不過裴液剛知道這個十來歲的小娃前幾天竟然破入了六生,一時明白為何她如此受門派器重。

兩個時辰後三人渾身通暢地坐在劍場邊上,疏星明月高掛,風從修劍服中穿梭而過,帶走筋骨滾燙的熱量。

“其實你就是境界受限,除了詩詩,我實在沒想到還有人進了修劍院卻還沒入上二境。”王守巳把劍橫在膝上,兩手擱上去耷拉著,“真氣永遠是劍最親密的能量,反過來說也限製它的使用,上二境之後真氣離體,劍才算是徹底解放出來——你連真氣術都不會,是不是?”

“我以前和七生劍者打過,確實有這種感覺,不過是到了這裏之後,才感覺是一條溝壑。”

“都和誰打過?”

“七生.”裴液思忖了一下,“這個境界和我打的,好像都讓我殺了。”

王守巳再次無言,倒是旁邊寧樹紅眯眼看了看他。

王守巳算了算自己真個生死搏殺的可憐經驗,一偏頭道:“我劍下不斬無名之輩。”

裴液這時道:“我想起來了,有個崆峒的十年劍首,叫席天機。”

寧樹紅挑了下眉:“我聽說過。”

王守巳道:“想來也是個不會用劍的。”

裴液想著來到修劍院後遭遇的這些對手,倒也沒有反駁。

“總之你早些踏入上境,咱們痛快些打一場,實話說,我在來這兒之前,也挺久沒在同輩手中感到過針紮般的威脅了。”

“我有?”

“你有。你、樹紅,還有我兩個同院,一個比一個紮得疼。”

“行,其實也也快了。”

寧樹紅卻在旁邊倚樹輕歎:“弈劍哪能真個痛快,永遠都是過家家,打多了也無聊得很。”

裴液和這位明朗的女子對劍時總覺得自己在麵對一頭未睡醒的凶獸,當她拔出劍時,你知道它站起來了,但隻是打著哈欠應付,某種暴烈的力量還沉睡在身體裏。

裴液也忍不住點點頭,想著“試著贏贏看”的弈劍,和懷抱“我必須殺死他”的決心,整個人完全是兩種狀態,甚至在生死的極限中遊走久了,他會有些不適應自己正常狀態下的“孱弱”。

王守巳看著兩個相視而笑的同窗,思忖道:“這麽說,我的潛力其實一直都還沒開發出來,我連拿九屆劍聯第一,其實隻是我真正實力的一半?”

“不,你大概是那種隻適合弈劍的花架子。”寧樹紅道。

王守巳歎息一聲:“沒事兒,再有.不到兩個月吧,就有個不是過家家的東西了,那時候讓我看看寧真傳的真正水平。”

他回頭看向裴液:“我猜你又不知道,是不是?”

裴液果然茫然:“什麽?”

“‘長安玉冬劍集’。將在十二月的第一場雪後召開,是神京今年的最後一次劍道盛會了。”王守巳道,“新入京的劍者總得在一處一流劍集上亮過相,別人才知道伱這麽號人。峨眉今年尚無響劍,樹紅她肯定是要全力以赴的。”

裴液恍然,又忍不住問:“要是十二月不下雪呢?”

“.不下雪也開。”

裴液想著到時候白雪堆成團子,枝上掛著薄霜,淡天之下弈劍飲酒,確實是一樁樂事。

“在那之前就沒了嗎?”

“當然有啊,神京這樣的地方,還能少了劍會嗎。像西池那邊,我看天天有各種詩會武會,誰出了風頭,第二天大家就都傳你的名字。”王守巳輕歎,“神京就是一個遍地名利的地方啊,可惜爭搶的人也多。”

“王兄想去嗎?”

“那當然,豈能入寶庫而空手?得空了我就去逛逛,金烏派還得靠我在神京揚名呢。”

裴液歎息一聲:“我還是低調些吧。”

兩人閒聊著,寧樹紅在旁邊監督著祝詩詩的劍招,直到明月漸高,祝詩詩先打起了哈欠,三人便起身分開告別。

隻剩裴液一個人依然坐在月下。

身上的汗都落乾淨了,深夜的神京,天幕映著隱約的光,初冬蟲鳥稀疏,隻有劍場遙遠處偶爾傳來仍在習練之人的劍聲。

裴液闔眸靜坐了一會兒,就在這樣的冷瑟中握住劍站了起來,抬手緩緩刺出了一道陌生的劍式。

和他曾經所習的劍式全都不同,不像玉翡那樣栩栩如生,不像崩雪那樣平地驚雷,亦不像雪劍那樣宛如夢境。

一劍刺出,先有一種冷闊向四周鋪開,這不是神京城的氣質,要更北一些,這也不是薪蒼山或玉翡山的氣質,比那要更東。

那裏是橫跨數十州的平闊與寒冷,在那樣的無人處馳馬,就像天地間唯一的生靈。

裴液選在這樣的夜裏嚐試這一劍,正是為此。

最坦然簡單的一劍,沒遇到什麽門檻,意到手到之後,特異的真氣回路霎時構成,這門劍當先是一式守劍,不需要多少真氣和力量就能釋放,而當它成型之後,立刻就化入“縹緲”和“凝定”兩種狀態之間。

《初月北雨》·【雲寒】

這於裴液而言絕對是新穎奧妙的處理,這也正是女子為他選擇的四門“朝傳”中的春劍,劍之取意正如字麵——一二月之中,而非再後;是為北雨,而非南雨。

這門劍的氣質一下將裴液從蟬與雀的博弈算計中拉了出來,幾乎沒有任何陷阱和變招的扣子,就是坦然、明白,甚至隨意的外露,正令裴液想到這門劍籍那獨特的抄錄與封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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