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間奏 06:05 起死回生台版 來自會員 緋曲羽翼 錄入</p>

在此斷言。</p>

--宇宙從一開始就發狂脫序了。</p>

我們甚至還無法站立,就呱呱墜地,誕生在這個世界上。</p>

一邊拚命哭喊著「我就在這裡」,一邊畏懼周遭的未知與威脅;一邊拖著殘弱的身體痛苦的掙紮,一邊絞儘貧乏的腦汁求生存。</p>

我們從何處來--</p>

--又該往何處去。</p>

在這段過程中,我們出於恐懼與膽小而發明了神。鑄造了哲學當作謀求純淨理性的手段。發現了數學當作推測事務的工具。</p>

我們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的建立起自己的曆史。</p>

……途中,一再讓世界結束。</p>

曾經是平麵的大地變成球體。本來位於宇宙中心的我們,變成繞著太陽爬行。人類發現萬有引力法則、學會在天空飛、找出構成世界的五個力量,最後靠著雉拙理論觸及真理(神)的寶座。</p>

用儘智慧、語言、暴力。下流滂沱血淚,反覆喜悅、憤怒、悲傷,多到數不清的人一味煩惱痛苦受創--</p>

一次又一次重建自己的世界。</p>

一次又一次改寫自己的曆史。</p>

一次又一次延續自己的生命。</p>

但--一切最終淪為徒勞。</p>

那天、那時、那瞬間,一切都化為夢幻泡影消失。</p>

在地球毀滅、世界結束、宇宙變樣的那天。</p>

然後--人類被迫認清現實了。</p>

我們的足跡都白費了。在迷惘痛苦中走過的過程是愚蠢的誤會。拚命累積起來的理解不過是無價值的敝屣。</p>

即將掌握真理的人類又被打回原始時代。</p>

事實證明,這座宇宙是瘋狂的神的沙盤。</p>

而我們不過時無知駑鈍的嬰兒。</p>

但--我們必須感到疑問。</p>

既然一切都模棱兩可、不確定、不合哩,充滿矛盾的這個世界,不過是神的娛樂……</p>

那麼我們生存的世界究竟真的--真實存在嗎?</p>

從那之後過了一千年……</p>

●</p>

秋葉原區的上空。</p>

二十架機影劃破拂曉的天空飛去。</p>

驅動渦輪攪的大氣嗡嗡作響,發出尖銳發條旋轉聲飛行的戰機,簡直就像是鋼鐵打造的猛禽。</p>

那是隸屬東京『軍方』,駕駛第七世代型戰術戰鬥機的飛行第七部隊。</p>

--通稱酒室隊。</p>

在多重區塊領域.東京『軍方』部隊之中,是最強的航空戰力。</p>

這二十架飛機從橫須賀區筆直飛向秋葉原。</p>

作戰目的隻有一個。</p>

『--破壞秋葉原區出現的巨大未知兵器。』</p>

「吃 屎去 死吧。」</p>

在以超高音速飛行於拂曉天空的機體之中。</p>

聽到通訊器傳來的命令,率領部隊的酒室上尉低聲咕噥。</p>

在深夜十二點後突然被吵醒,隨時準備戰鬥,到了天亮終於接獲出擊指示--結果居然是甚麼未知巨大兵器。</p>

「空中管製(AWACS)。困了的話,要不要我賞你屁眼幾發巡航機彈?」</p>

這個男人本來就已性急著稱。</p>

他半認真地透過通訊器威脅,但對方淡淡地回答∶</p>

『上尉,注意你的措辭。一切都是正式命令。』</p>

「嘴巴不是拿來拉屎的。」</p>

『我再說最後一次,上尉。這是正式命令。飛行第七部隊要迅速破壞秋葉原區出現的巨大未知兵器--暫稱【八束脛】,排除威脅。』</p>

哈--酒室上尉發出冷笑。</p>

「你是白癡嗎?不,你是白癡沒錯。竟然把我當白癡。」</p>

『上尉!』</p>

「喂,白癡。聽好了?,我不知道那是八束脛還是甚麼,在東京正中央突然冒出那種鬼東西?首都警備隊是擼管擼到睡著了嗎!?」</p>

『首都警備隊已經全滅了。』</p>

聽到空中管製的回答,酒室上尉沉默了。</p>

接著,個機駕駛員從通訊線路收到影像資訊。</p>

映入眼簾的影像--足以踩爛大樓的巨大機械蜘蛛,存在於四處冒出火舌的秋葉原正中央的光景,看得個飛行員不禁發出呻吟。</p>

『各員注意,正如各位所見。這項威脅是現實。若秋葉原區毀滅,可以說就等於整個東京--日 本毀滅也不為過。各位奮鬥吧!』</p>

「…… ……」</p>

『還有,酒室上尉在作戰結束後出庭報到。很期待吧?』</p>

「--哈!是阿。真是期待。」</p>

前提是假使能夠活著回來的話。</p>

咒罵聲已經來到喉嚨,解釋上尉勉強將它咽了下去。</p>

自己身為隊長,不能在部下也聽得道的共振通訊說這種話。</p>

酒室上尉在煩躁的心情下,揮拳捶打座艙罩。</p>

都心突然出現巨大的未知兵器--簡直笑死人了。</p>

那種東西至今都不為人知的暗中存在?假使以為講這種話有說服力,那麼首先應該把裝滿屎的那顆腦袋轟掉才對。</p>

早就知道了--至少『上麵』知道這是什麼、目的為何。</p>

要不然,怎麼會替隻需要稱為『目標』就好的不明機體取『暫稱』(代號),還請務必說明這麼做的意圖……!</p>

--答案不言而喻,酒室上尉咬牙切齒,就隻差沒把牙齒咬碎了。</p>

秋葉原區遭到襲擊,首都警備軍迎擊。</p>

--然後失敗了,那究竟是在某種計畫之內還是某個地方出錯--不管怎樣……</p>

(簡單說,就是要替某個拉屎的王八蛋擦屁股吧……!)</p>

酒室上尉在內心嘶吼。</p>

那隻是直覺--卻是無限接近真相的分析。</p>

首都警備隊不是弱兵,也不是能夠隨便消耗的兵力。</p>

是為了保護東京而接受豐厚預算與高度訓練,國內『軍方』之中的最強戰力。</p>

如今這支部隊潰滅--就先前影像所見,連一點明顯損傷都無法造成。</p>

(於是那些臭政客嚇壞了,把爛攤子塞給空軍收拾吧。)</p>

--實在太荒謬了。</p>

那邊失敗了就找這邊--這種想法不僅膚淺,要是真的以為這樣就能解決,那就是無可救藥的白癡。</p>

首都警備隊擁有多具搭載共振破碎炮的兵器。</p>

理論上最強的對地兵器--既然蓮娜都無法造成損傷,就表示目標擁有淩駕於那之上的防禦力,或是使之無效化的機關。</p>

雖然無從得知那究竟是甚麼--但有一件事能夠斷言。</p>

就算將這架機體的巡航機彈全數用儘,造成有效攻擊的可能性也根本--</p>

『即將抵達目標地點--全機準備戰鬥!』</p>

「……了解。」</p>

酒室上尉如此回應空中管製,厭倦地歎氣。</p>

--就聽從命令吧。那是軍人的職責。但是--</p>

上麵宣稱,目標的武裝、泡數、射程均不明,既然如此--酒室在內心嘲笑。</p>

他抓著嘴邊的麥克風,告訴全隊。</p>

「暴風雨一號機呼叫全機,采取三角隊型,全擊脫離。」</p>

這個隊形是避免全機同時落入敵方射程範圍的最糟情況。</p>

--從最大射程全射飛彈後閃人--這項命令惹得空軍管製發出嘶吼。</p>

『上尉!我並沒有下這種作戰命令!擅自行動是--』</p>

「作戰?如果『打爆神秘巨大兵器(八束脛)』這種話叫作戰,隻是怎麼打爆就歸我管!要看熱鬨的話,至少給我閉上那張臭嘴!」</p>

既然是命令就姑且聽從,那是軍人的職責。但是--</p>

自己還有更重要的職責,那就是避免無謂的交戰造成部下無謂的犧牲。</p>

「聽懂了嗎?全機,聽從指示--責任由我扛。」</p>

『上尉!』</p>

空中管製繼續大聲怒吼,但部隊的副隊展根本毫不理睬,回答∶</p>

『暴風雨二號,了解。各機,采取三角隊型。』</p>

以這句話為開端,所有機體回答『了解』並重組部隊隊形。</p>

『飛行第七部隊……!你們這群--』</p>

空軍管製機傳來的機動叫囂,突兀地--</p>

中斷了。</p>

同時,從飛行於他們上空的空中管製機傳來炸碎的巨響。</p>

『怎、怎麼了!難道--』</p>

『喂,彆開玩笑了……居然轟掉了空中管製機嗎!』</p>

在更多隊員心生動搖前,酒室上尉看到遙遠的前方--</p>

聲納捕捉到的巨大反映,讓他大聲砸舌並怒吼∶</p>

「全機采取回避動作散開回轉,點燃後燃器,以最大速度脫離--我們在敵射程圈內!」</p>

『了、了解--』</p>

全機難掩內心動搖地聽從隊長指示,大幅回轉掉頭。</p>

但難掩內心這點,酒室上尉也一樣。</p>

(居然先轟掉空中管製機--?混帳東西……!)</p>

--從巡航機彈射程外,將我方上空兩萬公尺的空中管製機擊墜。</p>

其意義顯而易見。</p>

就是宣告所有機體早就進入射程圈內,擺明挑釁……!</p>

酒室上尉承受著回轉時的猛烈G力,和各機同樣掉頭,將渦輪產生的壓縮氣體--點燃。</p>

「--!」</p>

加速至最大速度--極音速的衝擊、彷佛要將意識連同駕駛座憶起壓扁的重壓,在咬緊牙關承受的酒室上尉眼前--</p>

同樣掉頭完畢、開啟後燃器的一架機體--炸碎了。</p>

『暴風雨三號擊墜!重複一遍,暴風雨三號擊墜!』</p>

『是怎樣--這是是怎麼回事!到底是什麼--』</p>

通訊器傳來宛如慘叫聲的呐喊--卻中斷了。眼前出現閃光。</p>

以最大暫速回避、撤退的編隊接連被消滅,酒室咬牙嘶吼。</p>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啊,混帳東西!</p>

從遠超過巡航機彈的最大射程--一萬八千公尺的距離外--</p>

進而將上空兩萬公尺的空中管製機、采取極音速回避動作的飛行物體準確擊落?這麼離譜地對空防線,以單一--不對,就算是以複數連動的兵器來說,都還是太荒謬了。</p>

但現實是酒室隊的機體陸續遭到擊墜。</p>

彆說是報一箭之仇,甚至不容回避,就隻是單方麵挨打--然後……</p>

產生了荒唐的直覺。</p>

「--混帳東西!」</p>

酒室毫不遲疑地順從直覺,強行解除機首角度限製器,將操縱杆往前倒。</p>

機鼻往下沉,朝正下方轉向。</p>

甚至不惜解除限製器采取的這項行動,是本來絕對不能做的--禁忌的機動。</p>

猛烈的『負G力』導致血液往頭部集中,視野一瞬間染紅。</p>

--那是稱為『紅視』的現象,本來可能會害死駕駛員。但是--</p>

「唔--……唔唔!」</p>

隨後--擦過機體上方的猛烈衝擊,證明那個荒唐直覺是正確的。</p>

酒室上尉千鈞一發的躲過了從背後逼近的『某種攻擊』。</p>

理解這點的瞬間,上尉將機體恢複水平--甚至降猛烈頭痛,怒吼著∶</p>

「開甚麼玩笑!我都以五倍音速飛行了!--怎麼還是什麼也察覺不到!」</p>

--在五馬赫飛行中,從背後受到攻擊。</p>

就相對速度而言,扣掉五馬赫的差距後,都還無法辨翅的攻擊?</p>

那不是光學兵器,也不是共振破碎泡,不然剛才不可能躲過。</p>

--不會錯的,這是『炮擊』。</p>

速度與精準非比尋常、難以置信、簡直就是荒唐的--『魔彈』。</p>

「暴風雨一號呼叫全機!拋棄機體『逃生』--現在馬上!」</p>

酒室上尉朝通訊器大叫。</p>

速度快到連五馬赫--秒數一六五零公尺的回避動作都無法辨識的炮彈。</p>

對上這種東西,在脫離射程圈就會全機遭到擊落。</p>

『了--了解!』</p>

確認幸存隊員有所回應,一起彈射座椅以後--</p>

酒室上尉也同樣緩緩的拉下腳邊的拉杆。</p>

「……!」</p>

上位的駕駛座連同座艙罩一起射出機外。</p>

在極音速飛行中彈射座椅,這次真的快要被座艙罩上方襲來的強烈衝擊奪走意識的同時,酒室上尉露出猙獰的表情--瞪著遠方。</p>

不是目標所在的秋葉原區,而是國會議事堂所在的--霞關區。</p>

「你們這些政客!到底對什麼出手了……!」</p>

就在酒室上尉發出憤怒咆嘯時--</p>

--簡直就像是在等的起飛行部隊全滅一樣。</p>

無數閃光劃破拂曉天空擊中秋葉原區,這幅光景惹得酒室上尉發出嘲笑。</p>

--啊啊,既然首都警備隊和空軍都失敗了,接下來就換--政治家的想法還是一樣膚淺。</p>

那是首都防衛炮--坐鎮於富士山頂的超長程大質量固定炮門群發出的光芒。</p>

保護多重區塊領域.東京的中樞--『天禦柱』,對地對空防衛的王牌。</p>

看著那幅光景,酒室上尉甚至超越憎恨--反而嗤笑了。</p>

「這些低能的政客……想必已經準備好下一套說詞了吧?」</p>

張開降落傘降下的同時,酒室上尉有了半接近確信的直覺。</p>

--劃破天空的複數閃光。但那恐怕也--</p>

……</p>

●</p>

--昏暗狹窄的空間,連續不斷的微弱震動著。</p>

那是一間左右延伸、天花板很低的房間。牆壁貼滿無數螢幕,階梯式地板布滿粗玻璃管,管中不時--竄過青白色的小閃電。</p>

室內站了大約三十名身穿筆挺軍服的人。</p>

所有人都注視著眼前的螢幕或儀表。</p>

「敵機反應消失,全機墜毀……同時確認『首都防衛炮』造成的中彈情況--」</p>

聽到其中一人的報告,所有人都緊張的吞口水--</p>

「中彈八發--損害為零--以上。」</p>

聽到這則報告,眾人彷佛隨時會發出歡呼般的氣氛熱烈。看著這群人--</p>

室內唯一一個坐在椅子上的壯碩老人點頭了。</p>

「相位陣列雷達、雷達追蹤器、紅外線瞄準器、電磁加速炮、電磁式裝甲板--全部安定。」</p>

「動力十二%。要讓重新啟動充填率配合預定時刻,所需數值超過二%。請求將調撥給火控係統(FCS)的電力供給消弱三十%。」</p>

「許可。」</p>

簡短回應後續報告以後,老人--比良山源內深深吐氣。</p>

站在一旁的年輕男子激動的稍微提高聲調說∶</p>

「真是出色的戰果呢,閣下。居然這麼輕易的就將那個第七部隊……!」</p>

「這是當然的結果。」</p>

源內簡短回答,上半身靠向椅背。</p>

沒錯,可想而知、不在話下,這是當然的結果。</p>

--過去人類廣泛運用這股宇宙最容易使用、隱藏無限可能性的力量。</p>

在一切都置換為齒輪的『時鐘機關之星(這個世界)』,研究這項『技術』成了犯罪。</p>

構成宇宙的五個力量其中三項--電力、磁力、庫倫力,『電磁學』統一了這三大力量。</p>

在這個電磁學結晶麵前,任何齒輪兵器都不過是玩具。</p>

三十年前,他懷抱如此確信,設計了這個兵器。</p>

--複合電磁式戰略級機動兵器.「八束脛」。</p>

追溯起來,那是依照政 府指示計劃建造的東西。</p>

之所以直接嚴重當時的開發名稱,是源內夾雜感傷的諷刺……</p>

「其他國家看到這個結果,也將不得不承認我們的研究成效吧。」</p>

「……很難說吧。畢竟隻不過是摧毀一支部隊罷了。」</p>

源內毫無感慨的這麼低聲說完,另一名年輕士官有些激動的否定道∶</p>

「沒這回事!不管那個國家,都無法忽視我們消滅東京首都裡背對這個事實!」</p>

「他說的沒錯,閣下。您要知道,就連『首都防衛炮』都無法擊墜我們啊!」</p>

源內心想∶的確沒錯。</p>

首都警備隊的共振破碎炮起不了作用,是明擺著的事情。</p>

因為碰到帶磁的裝甲無法引發共振破碎現象。</p>

但是--『首都防衛炮』是質量兵器。</p>

用來應付萬一外敵攻打至首都的情況--是日 本最後的王牌。</p>

設置於富士山,以便從超遠距離殲敵方勢力的後座式半自動固定炮台群。</p>

雖然這副裝甲是透過不斷對鐵原子進行電磁耦合,以達到防禦效果,但根據理論計算,能夠捱住『首都防衛炮』炮擊的機率隻有五成--但這個賭注贏了。</p>

而且剛才也單方麵殲滅了名聲遠播國外的熟練空軍部隊。</p>

「東京『軍方』已經沒有能夠阻止我們的戰力!」</p>

「是啊……你說的沒錯。」</p>

聽者副官的話,看者司令室裡血氣旺盛的眾人,源內笑也不笑地點頭回應。</p>

--那種事根本無所謂。</p>

說穿了,這不就是一報還一報。</p>

我方和政 府都一樣--不過是重複從舊時代的連綿延續下來的人類作為。</p>

人類無法改變。不會改變。</p>

但是--源內心想。</p>

既然如此,成功改造了這個世界的『Y』是什麼?</p>

正常的、正當的、正統的--同時異常的、不正的、矛盾的持續運作的這顆星球。</p>

已無法改變的人類之身,創造時鐘機關之星--這個終極異形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p>

人類花費半反光英才能累積起來的所有定理,如夢幻般推翻,露天又突然像開玩笑般丟了個誰都無法理解的真理過來。</p>

笑死人了--這種是誰會相信?誰會接受?這種就連天上眾神都會猶豫的無比傲慢,宣告自己正是三千世界的真理,就連地域惡魔都會沉默的不遜。</p>

那竟然是--數千年來一成不變的在地上爬行的人類。</p>

那天,源內確信--答案是『否』。</p>

人類無法改變,那已是宿業。</p>

但隻有『Y』--顛覆所有前提,傲慢不遜地讓宇宙發狂脫序。</p>

那不可能是出自人類之手,如果有人能夠實行那種稱為惡毒都嫌含蓄的『惡意』,除了位於善惡的彼岸的超越意外,沒有其他可能。</p>

但是--源內心想。</p>

如果是那樣,我就願意接受。</p>

不管是神還是惡魔都無所謂,如果是那種超越人智的怪物改造世界,在末日破滅前夕讓人類沉睡永遠的虛幻之中,那麼人類當然無力招架。</p>

是啊,我們終究是凡俗的人類,沒有道理能夠違抗超越者--是故。</p>

本來對曆史感到失望、對世界覺得的絕望、覺得就這麼在蒂觀之中結束人生也無所謂。</p>

直到見到那名--帶著『Y』的自動人偶的少年為止。</p>

在場所有人都認為已經所向無敵而激昂沸騰,眼中燃起火焰,想要達成下一個目的時--</p>

源內那雙鐵青色眼眸卻陰沉冰冷,如癡如狂的低聲說道∶</p>

「快……有本事來阻止我吧,『Y』……」</p>

你傲慢不遜的在善惡彼岸創造的這個世界。</p>

薑貝區區凡俗人類的自我毀滅--不變的宿業摧毀。</p>

你就麵對這個事實,回答我吧--該死的怪物。</p>

改造世界的你,究竟是何方神聖?</p>

是宛如神或惡魔的『超越者』,還是去驕矜自滿的『人類』?</p>

賭上世界,證明給我看吧……!</p>

●</p>

--同一時刻。</p>

在秋葉原區的工作室,金發少女--瑪莉背靠牆壁,兩腿一伸坐在地上,翠綠眼眸失去光芒,茫然思考著。</p>

她心想,這簡直就像--每個人八成都有過的妄想。</p>

世界因為某種理由毀滅,自己成為少數活下來的人--就是這種B級災難片的狀況。</p>

沒有水也沒有食物,文明利器損壞,能夠依靠的就隻有自己的知識與肉體,以及同伴。</p>

……這下瑪莉懂了。</p>

難怪叫B級--一點現實感也沒有。</p>

世上不可能會有腳本家體驗過世界末日……所以他們不明白現實。</p>

所謂的現實--不會這麼輕易就放人一馬。</p>

所謂的現實--總是不講理、不合理地超越人類的空想。</p>

眼前是躺在地上渾身冒煙--毫無反應的哈塔,瑪莉空洞地發出了嗤笑。</p>

她的手中無力地握著一根螺絲起子--上麵緊緊吸附著另一根螺絲起子,就這樣垂下來。</p>

文明利器損壞?能夠依靠的就隻有自己的知識與肉體,以及同伴?</p>

彆笑死人了。這才是現實。蠻橫、暴力、最惡劣的災厄現實。</p>

瑪莉不自覺發出彷佛要連靈魂一起吐出來的歎息,就在這時--</p>

「--嗚啊--好燙--!」</p>

瘦小少年發出鬼叫跳了起來。</p>

「好燙!--怎麼回事,現在是怎樣--等一下,耳機超吵的!」</p>

鬨哄哄地醒來的少年--見浦直人慌忙摘下耳機丟在一旁。然後發覺瑪莉茫然望著他的視線。</p>

「怎……發生什麼事了……?」</p>

直人呼吸急促、表情扭曲地強忍劇痛,提出理所當然的疑問。</p>

好問題--瑪莉微笑了。</p>

「這隻是我的猜測……如果你不嫌棄,我就回答你--我們中了『電磁脈衝』。」</p>

瑪莉的回答聲有氣無力。直人更加疑惑地皺起眉頭。</p>

「電磁--什麼鬼?」</p>

…… ……瑪莉甚至無法感到憤怒了。</p>

她發出一聲沙啞的歎息,舉起手中的螺絲起子給直人看。</p>

「--全部、統統、沒有例外,都壞掉了……這樣講你懂嗎?」</p>

脫離常軌的超強電磁場,其脈衝導致一切都磁化了。</p>

不對--如果隻有這樣,都還算好吧。瑪莉這麼想。</p>

在電磁感應加熱下,奈米齒輪、導線、發條這些精細零件--恐怕都熔解了。</p>

這麼一來,剩下的就是磁化而失效的單純工具。</p>

以及再也無法發揮任何機能的--鐘表機械而已。</p>

演算器?車?甚至是照明、這間房間的鎖--就連這樣一根螺絲起子都壞掉了。</p>

「要我說得更淺顯一點嗎?」</p>

瑪莉張開手掌。</p>

掉下來的螺絲起子碰到地板,發出清脆聲響。</p>

「如今所有東西都變成磁鐵,我們連離開這個房間都辦不到。」</p>

--自古人類就注意到,運用齒輪技術製作的機械容易受磁力損壞。</p>

所以人類舍棄電磁技術--不得不舍棄。</p>

但是,就算南北極點的『行星調速器』阻絕了來自宇宙的電磁波,還是無法從這座行星上完全消除電磁的影響。因此防磁技術--如何防範磁力影響齒輪機械,一直是不斷被研究的重要課題--</p>

看到這個狀況,就能夠明白那有多重要了吧。</p>

提綱挈領地說--瑪莉,不對,活在這座星球的普通人類。</p>

--所有相關知識與技術都被完全封鎖了。</p>

在這座『時鐘機關之星』發生鐘表機械壞掉的狀況,彆說是修理,連一樣工具都不能用。</p>

那就像是被折斷翅膀以後再也無法飛翔的鳥--不對,那樣都還比現在好。</p>

因為鳥就算被折斷翅膀還有腳。</p>

……縱使瑪莉是名聲再響亮的天才,也要她具備的知識派得上最起碼的用場才行。</p>

在一切都用齒輪重新建構的這個世界,這個狀況--</p>

……這就是「現實」。是最惡劣的災厄。</p>

該怎麼辦才好--根本沒有這種希望可言。</p>

能做什麼--就連思考這件事的材料都被連根奪走。</p>

瑪莉突然想起來了。她曾經看過一部荒唐無稽、愚蠢可笑的舊時代電影,甚至超越眼前這個B級災難片的狀況。</p>

她的嘴角流露出槁木死灰般的乾笑。</p>

那部電影的故事是描述--自己生存的世界其實隻是幻影。</p>

世界早就滅亡,人類連接機械維生,就隻是活在機械所製造的夢中。</p>

荒謬。瑪莉心知肚明,但假使那真的是事實的話……</p>

總覺得眼前這個狀況好像突然有了現實感。</p>

來--能做什麼?</p>

就隻是接收夢境的腦--</p>

在真的是束手無策、一切都是幻影的世界裡。</p>

試著思考脫離夢境的方法--明明隻有腦而已?</p>

明明眼前所見的一切都不過是幻影而已?</p>

而那種錯覺--或者,如果真的是錯覺反而是種幸福的這股絕望--就是『那個』。</p>

瑪莉看向鑲著厚玻璃的窗外。造成這個狀況的惡夢就在那裡。</p>

遮蔽朝陽矗立的--巨大無比的機動兵器。</p>

如此輕易地將一切摧毀的怪物就真實存在於那裡,成為絕望的象徵。</p>

「--喂--琉、琉珠!」</p>

直人宛如慘叫的聲音響徹室內,瑪莉轉頭移回視線。</p>

在她的視線裡--銀發少女倒臥在地上。</p>

慌張的直人撲過去要抱起心愛的少女--</p>

「--好燙--!」</p>

在碰到--不對,是正要觸碰的瞬間,直人這次真的發出慘叫並倒退。</p>

他似乎這時才發覺自己被燙醒的原因。</p>

直人整張臉變得慘白。</p>

--琉珠沒入血海之中。</p>

原來是金屬地板熱到發紅,半熔化成液態,才讓人不禁產生這種錯覺。</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