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霽將她的手牽起，不緊不慢地向山下走去，喁喁細語的兩道清貴身影，漸漸隱入風雪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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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除夕。</P>

北境過年與中原不同，不像錦繡雲京習慣了呼奴喚婢地置辦年貨，這裡的人都是自己動手張羅，繁忙中是喜氣洋洋的安穩從容。</P>

從軍這些年，謝檀已習慣了外鄉的年味，蹲下來正紮著草把子，等天黑了驅儺守歲時燒火用。</P>

抬手、捆綁、抽刀割斷麻繩，動作利落，從後麵看去，寬肩窄腰，早已沒了少年時的單薄模樣。</P>

兩個兵丁挪動著蠟台和一箱錫紙，問道：“將軍，今年祭神怎麼安排？”</P>

北境民族雜居，年節已從了胡俗，過年的時候除了驅儺守歲外，還要祭神。</P>

“和往常一樣。”謝檀邊乾活邊道。</P>

兩個兵丁對視一眼，試探詢問道：“那個什麼聖女……弟兄們說女貞部過年的時候聖女都會向天神獻舞，將軍，您看要不要讓她今年和也往年一樣？熱鬨熱鬨，給咱們弟兄們也跳跳舞？”</P>

謝檀動作停下了，沉默片刻，起身道：“我去看看她。”</P>

地牢白日裡也燃著火把，火焰燃燒仍然驅不散地底的陰冷。</P>

那女子坐在枯草堆砌的地上，微闔著眼，若不是鼻息間有吐息的白氣，還以為是原地坐化了。</P>

謝檀凝視著她，這便是北境人人尊崇的聖女，他潛入女貞內部，假扮他們的族人，甚至將頭發染黑了，費儘千辛萬苦，才將此女子抓獲。</P>

已經被關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牢裡有一段時間了，但她的意誌並沒有因此而崩潰。相反，她似乎每天都在靜靜地坐著，仿佛能從這種寧靜中汲取力量。</P>

她看上去已不再年輕，相貌也相當平凡，隻有她臉頰上淡淡的粉紅色圖騰揭示出她的真實身份——女貞部聖女。</P>

今晚她原本應該為神獻上一舞。但現在，她隻能在這裡默默等待命運的安排。</P>

“騙子。”冷漠而輕慢的話語從聖女嘴邊滑落，她睜開了眼，盯著他。</P>

“聖女。”他道。</P>

聖女風眠沒有說話，麵前的青年屬於意誌力極強的，她竟無法從他身上感知到任何情緒。</P>

他的心，被他嚴密地隱藏了起來。</P>

他睨著她，“你的神，可告訴你有被我抓起來的一天？”</P>

“你的子民們知道你在我手中，便不敢輕舉妄動，就這麼耗著吧，日日又年年，中原的百姓遲早會侵入你們，將你們的族群分化離析。”</P>

風眠淡淡看著謝檀，微弱的火光中，她輕輕笑了，忽然道：“你這樣的少年白發，在我們族群中，是天神之子的象征。”</P>

謝檀愣住，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這樣的話語，也曾從另一個人口中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