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1 / 2)







話說值夜的老兵聽見院牆外頭有響動,才喊一聲,沒人答應,又喊一聲。等了半日,聽見兩聲貓叫,方放下心來。偏他方才喊聲太大,已是驚動了賈家這邊值夜的葛樵,特過來問問出了何事。那老兵道:“無事,大約是貓。”

葛樵眉頭一動。他乃葛六之子,賈赦第一回替榮國府搬大庫房的時候他才十一歲,都有他的份兒;後來還跟著賈四往江南去了一回,去甄家踩點的就是他,早已是個慣賊了。故此他門兒清,但凡飛賊不留神弄出響動來驚動了主人,裝作貓兒爬牆耗子打架聲來糊弄的占了八成。他遂假意信了老兵的話撤身往別處去,實則繞到旁邊爬上一株大柳樹,再翻上院牆。探出頭去抬目一望,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他們這個院子前頭正有人源源不斷的包圍過來,人數尚不可計,個個穿著夜行衣,月色雖昏也能映出刀光閃閃,還能看見遠遠的有梯子搬過來。葛樵趕忙跳下來跑到裏頭將賈琮龔鯤幺兒高英等人悉數喊起來。眾人皆驚的不輕,一個個胡亂套了衣服跑到廳中。

賈琮先問:“可知道來者為誰?”

葛樵搖頭:“一應的夜行人。今晚月亮不明,也看不大清楚。我隻瞧了會子便下來喊人了。”

賈琮是帶著將望遠鏡出來的,乃掏出來交給他:“煩勞你隻在樹上探探便罷了。”

葛樵應了,拿著望遠鏡出去。

賈琮望了望廳中這幾個人苦笑道:“韓二叔靠不住,怕是要先將眾人都喊起來。隻是須得悄悄的,莫讓外頭知道咱們有了察覺。大夥兒也都回去收拾吧,弓上弦劍出鞘,我有種直覺,今晚隻怕沒法子投機取巧了。”

賈環忙問:“依著咱們上回裝神弄鬼的不行麽?”

龔鯤搖了搖頭:“上回本是那鐘頭領之計,倒不是咱們真的嚇退了那些人。因他是個聰明人、又愛惜他自己的手下,才能免去一場爭鬥。如今外頭這些都穿著夜行衣,當是綠林中人,九成便是那個王大官人下頭的。咱們本是路過的,頭一回到太原府,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唯有碰瓷一事起了乾息。他既認得韓光,也當知道了咱們是什麽人。既然敢來,就一舍得死人二不怕咱們報複。”

賈琮道:“高賈兩府都不是尋常人能惹得起的,他卻敢來圍咱們的院子。要麽不打算留咱們的活口、且他有把握能用旁的法子遮蓋過真相去、使咱們兩府來日查不出真正的原委;要麽就是後台足夠強、強到不將咱們放在眼裏。”

屋裏靜默了會子,賈環站起來:“我去喊人。”高英也忙命自己的親衛悄悄將眾人都喊起來。

一時幾個人腦中各自思量,直至葛樵回來了,笑拍了拍手道:“這回才當真是讓人包了湯圓兒了。密密麻麻的,少說有三五百人,梯子還在一架架的往這頭搬,也有十來架。領頭的是個年輕人,左不過二十出頭,有人舉著火把照他。我拿千裏鏡瞧了瞧,滿臉戾氣。早上碰瓷讓環哥兒送了一頭神仙水的那人就立在他身旁。”

龔鯤道:“這麽年輕顯見不是王大官人了,大約不是王少爺、就是王家表少爺。我說麽,那個王大官人有本事混成太原府的一霸,豈能這麽點子眼力見兒都沒有。想來是這個年輕人受了碰瓷那人的攛掇。”因扭頭望著賈琮,“可要嚇唬他一番議和麽?”

賈琮搖頭:“我肯跟鐘珩議和那是因為他早晚是個人物,這等沒頭腦的黑.社會紈絝留他作甚。再說,咱們也練了這麽長時日,從來不曾實實在在跟人打過仗玩過命。兩邊加起來也有上百號能打的,若連這幫草莽之徒都打不過,以後不用混了,回京我就去買二十家書局子來,大夥一律埋頭苦讀四書五經、考進士算了。”

說的眾人都笑起來。高英擊案道:“說的是!我們也都是些久經沙場的老兵,當年打韃子都打了,若是連群綠林草莽都打不過,也不用上疆場了。”

眾人都起了興頭,個個回屋去收拾衣甲弓箭,迷彩服統統拿出來換上,有那麽一瞬間賈琮覺得自己還是個剛入校的大學生。

一時眾人都悄然聚到院子裏,葛樵又上樹去瞧了會子,下來告訴說外頭大約隔了多遠架一處梯子。因裏頭沒有梯子,大夥兒隻得攀上牆頭瞄兩眼、給梯子定位。另一架望遠鏡也取了出來,程馳掛在胸前攀上屋頂。

因院子裏頭傳來了奇怪的聲音,仿佛是在挖坑,外頭有人聽見了,跑去與那領頭的說了半日,那領頭的瞪了他一眼,毫不理睬。葛樵學了一聲長長的貓叫,示意外頭預備爬梯子了。裏頭更快,這幫家夥爬慣了本時空的各色高牆矮院並後世的障礙器材,個個都能輕鬆徒手上牆。眼見外頭的夜行人尚未爬到牆腰,牆頭忽然探出一個個黑乎乎的腦袋來,接著光芒一閃,梯子便從牆頭翻倒下來。外頭眾人眼睜睜看著梯子倒地,梯子上的人一串兒栽在地上,霎時四麵哎呦聲乍起。

那火把照著的年輕人喊道:“慌什麽?再給老子上!”

牆頭上的人呼啦啦又不見了。

梯子第二次架起來,又一撥人往上攀。這回他們看的清楚,牆裏頭的人手裏揮動了一個什麽繩鉤,直勾在梯子頂上,將梯子掀翻了。

那領頭的年輕人又喊:“給老子射箭!”

他話音剛落,牆頂洋洋灑灑的飄下什麽粉末來,外頭的人立時覺得咽喉一刺,有人喊:“是辣椒麵子!”頓時外頭咳嗽聲一片。

裏頭有人大聲喊:“不要著急,還有火油呢!前頭兩回乃是給你們知道知道厲害,不曾傷人命。俗話說事不過三,還敢架第三回梯子的,統共十二架,每架梯子配兩桶火油。不謝~~”

高英大喜,拉著幺兒道:“維斯兄弟!你們還預備了火油?”

幺兒搖頭道:“大老遠的誰帶著哪個?是葛樵那小子信口雌黃的。辣椒麵子也隻得那麽點子,再沒有多的了。”

高英苦笑道:“他跟琮表弟一樣,就知道哄人。”

幺兒道:“他們人多、咱們人少,若是讓他們從牆上攻下來,咱們實在不好應付。這會子大約該撞大門了。”

果然,外頭的人讓火油嚇著了,再說梯子已摔下來了兩回,紛紛勸那領頭的從正門攻入便是。那領頭的也讓辣椒末子嗆得咳嗽了半日,揮了揮手,讓他們去撞正門。

不過是個尋常客棧的院子,正門能有多結實?外頭人多,才一會子功夫竟生生將門栓子撞折了。外頭的人立時起了興頭,都嗷嗷喊著揮動手裏的樸刀往裏擠。旋即便是一聲聲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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