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1 / 2)







且說賈琮在長安收到龔三亦急信,寶玉因故誤殺了南安郡王霍煊,乃將書信交予諸位同伴傳看,看的眾人個個麵麵相覷、無言以對。

原來霍煊府裏的柳姨娘在院子裏遛彎的時候,腳下一滑摔了一跤早產了,不足月生了個兒子,南安太妃大喜,闔府歡慶。霍煊得了信兒立時飛馳回京。前些年他數次傳出斷袖謠言,恰可借此事詔告世人南安郡王絕無龍陽之好,故此心中極是歡喜、甚於得子之喜。世子霍晟麵上也裝作歡喜的模樣,口中不住的恭喜他父親,跟著一道回京了。

那幼子出世簡直如同春雷一般,喚醒了南安王府後院一眾女子爭寵求子之心。偏誰都知道他回府時日想必不久,慶賀完了還需回營中去的。故此,霍煊人還未曾回府,除王妃與賈元春外,一院的女子皆絞儘腦汁想著如何趁他這番極短的回府之機撈得雨露、懷上麟兒,個個心中焦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龔三亦趁機扮作遊走郎中透露口風給一位姨娘身邊信得過的婆子,道是自己手中有一種神藥,可使男人神魂顛倒、意亂情迷。那姨娘一猜便知道是春.藥,半分不曾猶豫便買了。龔三亦極能瞎掰,吹得此藥神乎其神,還特要了頗高的價錢,那姨娘反而愈發信其藥效必佳,一口氣買了十包,還沾沾自喜必是好藥。

那藥委實是極好的春.藥,隻是既然出自龔三亦之手,裏頭自然少不了旁的東西。

後院沒有不透風的牆,況那姨娘屋裏也非儘是口風嚴謹之輩,龔三亦還數次趁夜做了些手腳,不多時日,此事便如暗苔一般悄然傳滿了整個王府後院。南安太妃因恐那柳姨娘本是丫鬟出身、不會帶孩子,特將新得的小孫兒抱來自己院中養著,一心一意照看,並無心思管旁的,故此毫不知情。王妃早知道此事,因懶得管,隻做不知。她既不管,旁人愈發不會管了。王爺回京時日不長,過了這個村隻怕又要等一年,誰肯錯過?諸位庶妃姨娘通房皆暗暗去尋龔三亦求藥。饒是龔三亦不曾趁機漲價,也小賺了一筆。

霍煊回府後見幼子漸漸被他母親養壯實了,小眉眼兒秀秀氣氣極為可愛,大喜,當即命將柳姨娘升做庶妃。王妃也歡喜的緊,又因此子早產,身子有些孱弱,特命人四處散些銅錢與貧寒人家並街頭乞丐,為的是替孩子祈福,府裏府外皆交口稱讚其賢良。霍煊自然是巴不得全京城都知道此事,順道將前頭的謠言蓋過去,也直讚王妃聰慧賢德。

那柳姨娘才剛生產自然不能服侍霍煊,王妃近日又身子不爽利,霍煊便成了一院女人眼中的肥羊肉。頭一日他宿在一位庶妃院中,那庶妃悄然在他茶裏下了藥,霍煊雄風大振,心中暢快無比。偏次日他又讓另一位通房引走了,也中了龔三亦的藥。那藥效本來沒這麽快的,卻哪裏當得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夜夜不放過他?還有趁他午睡之機在書房下手的。霍煊的身子極快的虛下去,偏他自己半分不察,日日過得神仙太平。

另一頭,霍晟雖得了他母親一再叮囑,麵上也裝作喜愛幼弟的模樣,心裏仍是不爽快。又見他父親白天圍著幼弟轉圈兒,晚上輾轉於後院諸女,愈發憋悶,又不知尋何人傾吐,便想起了賈寶玉,跑去雲台書院尋他聊天。

寶玉生性純善體貼,二人初識那陣子頗有知己之意,又能尋出許多不打緊又有趣的閒話來說,倒是聊的頗為舒心。偏他一進府門又不痛快了,故此次日又去尋寶玉閒聊,連著會了三四日。

這日霍煊去瞧了柳姨娘出來,可巧聽見花架子那頭有個小丫頭的大驚小怪的喊:“聽說世子每日下午都去尋年前來的那個小公子,苦著臉出去笑著臉回來、才一進門又換了苦臉!”霍煊頓時麵色一沉。

才欲過去問話,又聽一個小丫頭道:“仿佛還是個書生,在什麽書院念書的。”

又一個道:“罷了罷了,你二人想死麽,還不閉嘴!”

霍煊忙快步走過去,花架子後頭已沒人了。他麵色青一陣紫一陣的立了半日,抬腳走到霍晟院中,卻聽下人說世子出去了。他便問:“世子何時出去的?”

下人回道:“歇罷午覺便走了,依著這些日子瞧,大約晚飯前自能回來。”

霍煊又問:“他每日皆是歇罷午覺便走、晚飯前才回來?”

下人回“是”。

霍煊眼中霎時烏雲遮日,怔了許久,不言一聲的走了。

晚上霍晟來請安,他不動聲色的打探了半日,果然霍晟這幾日乃是往雲台書院去尋朋友說話去了,心中如澆透了火油“騰”的燒起來一般,麵上卻繃的死死的不肯顯出來。

尋常世家子弟交個契兄契弟的稀鬆尋常,也算一種風雅。偏這些年外頭左一撥右一撥的斷袖謠言,惹得霍煊滿腔怒火無處發泄,上回還讓人算計得跌斷了腿,在炕上躺了那麽許久,憋得他七竅生煙。故此他疑心霍晟或有斷袖之心,萬分惱怒。

偏天下父母皆如此,自家孩子或有個不是,必非自己孩子不好,必是旁的壞人勾引之故。他便將一腔怒火皆移到那雲台書院的書生頭上去了。是晚竟不曾去姬妾院中,自己輾轉思慮了一宿。

次日下午,霍晟又往雲台書院去尋寶玉說話兒。他前腳出門,霍煊後腳拉了馬悄然跟在後頭,一路跟到雲台書院。霍晟全然不察,一徑往寶玉的住處尋他。

寶玉這會子正讀書呢,見他來了忙讓座,閒聊了會子。霍煊在外頭悄悄張望了半日,因他本帶著疑心來的,恰如疑鄰偷斧一般越看越覺得兒子與這少年不對勁,終於見寶玉坐到案前仿佛欲寫字,霍晟隨意立著替他研磨,再也看不下去了。一腳踹開門罵道:“哪裏來的下作坯子,好好的孩子讓你勾引壞了,我宰了你!”拔劍上來便砍。

霍晟與寶玉俱嚇了一跳,寶玉更是嚇傻了!霍晟忙上前攔著,奇道:“父王怎麽會來此處?”

霍煊這些日子讓春.藥調得火氣極盛,昨夜又是獨宿,哪裏聽得進他說話?隻管舉劍去劈寶玉。寶玉已是呆了,木愣愣的不知道動彈。霍晟一麵攔他父親一麵喊:“賈寶玉你傻了麽?快走!”

霍煊猛然想起“賈寶玉”這個名字來,不就是那個賈姑娘的弟弟、那年讓他在府門口踢了一腳的那個?莫非他為了報複那一腳之仇並他姐姐不得寵之怨,特來勾引晟兒的?霍煊不禁咬牙:“原來是那個賤種!老子那時便該砍下你的腦袋!”怒火愈發燃了起來,手腳都快且狠,霍晟登時就有幾分招架不住。

寶玉這會子方明白過來,左顧右盼,並不知該往何處跑,隻得原地轉圈子。口中還喊:“霍王爺,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何故殺我!”

霍晟急的罵道:“廢那些話做什麽?快些走你的!”

霍煊一直讓兒子攔著殺不了寶玉,怒上心頭,一腳朝他踢過去。霍晟終歸是兒子,攔他老子並不敢十分用力,竟讓踹了個正著,四仰八叉撞翻了椅子倒在地上。寶玉忙撲過去扶他,喊道:“子明!可傷著了?!”

霍晟簡直恨不得親手掐死他,才來得及瞪他一眼,霍煊已到了眼前,提劍便砍。

霍煊迫不得已拔出自己的佩劍來抬手架住,喊道:“父王做什麽呢!有事好生說,怎麽不由分說便要殺人!寶玉是我朋友。”

霍煊雙眼血紅瞪了半日,指著他道:“好、好好!兒子跟老子動了兵刃,你竟是讓這個下流坯子迷了眼!”

霍晟本來冤屈的緊,一時惱了顧不得旁的,脫口而出:“你才是讓琴思迷了眼!你眼裏除了那個琴思可還有旁人麽?偏人家還瞧你不上,身邊跟了好幾個能乾的下屬都是年輕力壯的男人,哪個不比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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