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1 / 2)







卻說賈氏小哥倆將賈母欲替賈政納姨娘的事兒推給元春,有心暗搓搓的看熱鬨;元春請他們幫著探聽二尤的各色消息。賈琮遂告訴她:尤二姐與皇糧莊頭張家的張華指腹為婚,隻是因尤老娘已經改嫁,兩家斷了聯絡。那張家早因遭了官司敗落家產,張華又成日嫖賭不理事物花儘家私被他父親攆出去了,如今聽聞在哪個賭場安身。尤三姐是個潑辣性子,並無婚約,更漂亮些;心裏有人,隻是那人前兩年成親了,也不知如今是個什麽心思。

元春聞言苦笑道:“若是這般人物倒是好辦,隻是沒了這個還有下一個。老祖宗這會子也不過是瞧瞧罷了。”因思忖了會子,又問他們可知道胡氏預備何時將人領來。

賈琮眨眨眼道:“這個我們怕是不容易得信兒,姐姐就住在老祖宗院子裏呢。”

元春挑眉瞧了他一眼。

數日後胡氏果然領著二尤來給賈母請安,賈母見她們生的一個賽一個俏麗,喜歡的緊,戴上眼鏡兒拿過手來細細瞧了半日,又留她們的飯。正說話兒呢,隻聽外頭有人喊道,寶二爺來了!賈母才一抬頭,隻見寶玉笑從外頭走了進來叩首:“給老祖宗請安!”

賈母忙一把將他攬進懷內:“好孩子,今兒怎麽回來了?”

寶玉道:“昨兒得了大姐姐的信,說是前些日子我拿回來的功課,她有幾處要當麵與我說,讓我得空回來一趟,還替我做了身新衣裳。我等不得,今兒下了學便趕回來了,先來見見老祖宗。”

賈母又滿頭滿臉摩挲了他一番,道:“你姐姐不容易,來日你出息了千萬記得你姐姐。”乃放他走。誰知他竟先跑去向二尤見禮,還一副撚熟的模樣,說了幾句話才走的。賈母心頭疑惑頓起,忙催著他去了。

到了晚上,賈母將元春喊來自己屋裏,問道:“今兒寶玉可跟你提過東府那兩位小姨娘沒有?”

元春想了想道:“提過兩句,說是近年他去東府的時候常見的,隻是……”她欲言又止。

賈母忙說:“我的兒!你但凡有話隻管說。”

元春苦笑道:“我屋裏的綠綺是個好熱鬨的性子,她也不知聽誰胡言亂語,說寶玉進屋的時候,東府的那兩位小姨娘看他的眼神跟狼似的。”

賈母嚇了一跳,趕忙回想那會子她二人是個什麽神情,偏當時她一顆心兩隻眼裏唯有寶玉,壓根兒沒瞧她兩個。

元春站起來向賈母福了一福道:“老祖宗,孫女兒多句嘴。寶玉是那個性子……又是那個模樣,哪個年輕的女子不愛湊在他跟前呢。若一個不留神,我恐他年紀小不懂事,會著人家的道。”

賈母忙喊道:“那兩個小蹄子再也不許進咱們府的門!”

元春道:“老祖宗最疼寶玉了。咱們祖孫兩個,也唯有指望他的,不然還指望誰呢?”說得賈母險些垂淚下來。她又嘆道,“他們書院還好些。我最恐他去東府看戲吃酒……我在南安王府曾聽見一些話,東府在外頭名聲不大好,蓉哥與珍大哥哥的通房……”

賈母大吃一驚:“竟有這等事!”

元春低聲道:“珍大哥哥多大歲數,蓉哥兒多大歲數。那些小女孩兒縱最初隻為著得一個半主子的身份肯貼心服侍珍大哥哥,哪裏比得了蓉哥兒?況高門大戶裏頭老子賞賜侍妾通房給兒子也是尋常事,萬一能有機會去服侍蓉哥兒,豈不比跟著珍大哥哥強十倍?縱蓉哥兒起初沒那個念頭,擋不住人家天長日久的拿有心算無心。”

賈母點點頭:“說的也是。人心不足,總是一步更想一步的。先盤算老子的富貴,又盤算兒子的年歲。來日讓寶玉少去東府,縱要去也須得讓人看好了,莫沾惹上些不乾不淨的東西。”

元春忙附和了幾聲“還是老祖宗有見識”,又陪著說了些閒話去了。

待她走了,賈母歪在榻上越想越不痛快!那二尤是什麽東西,竟敢覬覦寶玉!胡氏更是包藏禍心,將這樣的女子引進榮國府的門來。萬一自己瞧上了,待納了哪個入門,那會子寶玉還大了些……想著想著寒毛都豎起來了。猛然又想起元春後來的話,賈珍的通房盼著服侍賈蓉,頓時不寒而栗起來。若是賈政的姨娘也有此心……頓時將此心散去了一小半。

而後又有鴛鴦進來回道:“老祖宗讓我探聽那兩位尤姨娘的事兒,我聽見了些。”

賈母指著她:“快說!”

鴛鴦便將她從外頭聽來的、實則是元春賈琮使人散出去二尤的來歷說了一回。賈母愈發怒了:“一個有婚約、一個心裏有人!當我老婆子瞎了眼麽?”

鴛鴦勸道:“小蓉奶奶不過是個中人罷了,自然有什麽好的都說給老祖宗聽,不好的自然就不提了。”

賈母頓足道:“素來中人皆是如此,好的隻管吹破了天去,壞的隻字不提。虧了這兩個還是咱們家的親戚,打聽起來容易。”自此她便疑心起中人的話可對不對來,又因老太妃之孝並後來賈敬之逝,拖一拖鬨一鬨,不了了之了。

賈琮聽說了此事,不禁向賈環等人道:“大姐姐眼光準、辦事狠厲。她看得準老祖宗的死穴倒是不奇怪,難得竟舍得將寶玉哥哥牽連進去!換了你我必舍不得。”

吳小溪在旁道:“這可比不得!你們那兩位都是姐姐,牽扯進這般事自然不妥的。寶二爺一個男子,縱傳出去也不過一個風流名聲罷了。”

卻說賈蓉本為怡紅院常客。這日在他怡紅院與粉頭飲酒作樂,那粉頭一曲琵琶唱來,如泣如訴,聽得眾人神魂顛倒。唱罷,喝彩聲一片。

那粉頭討了一盅酒喝,嘆道:“要說唱的好,前些日子來我們這裏掛單的那位鶯歌娘子唱的最好,可惜她隻來了小半個月便不來了。”

眾人忙問:“何故不來了?”

她明眸一轉,笑道:“咱們怡紅院什麽人物兒都有!原來鶯歌娘子本是先南安郡王的姬妾,王爺在時極得寵愛。因她本是揚州瘦馬、一個外地富商送給先南安王爺的,在京中無家無業無牽無掛,王爺死了她被王妃散出來,方來我們樓中掛單。偏她才來了不久,不知何故此事讓南安王府知道了,頓覺顏麵無光,哎呦呦好威風,竟是使了幾個兵士去人家客棧威脅,不許再來唱了。隻是他們也給了鶯歌娘子些銀兩,她在銅鑼巷買了座小房子,如今做了暗窯子。”

諸位紈絝聞聽頓覺有趣,紛紛相約明兒就去見個世麵。

那粉頭假意惱道:“好沒良心!還在我這兒喝著酒,一心竟想著旁人。她服侍過王爺就高人一等不成?”

紈絝們忙一疊聲的讚她,又連點了三壺美人春酒才將她哄的破嗔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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