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1 / 2)







轉眼便是過年。這一日恰是正月初六,福兒鬨王子騰出去逛逛,老頭拿外孫女沒法子隻得應了。嶺南地氣暖,雖為一年最冷的時節,仍有幾色花兒爭豔,市麵上隨處可見賣花的。京城裏來的一群土包子沒見過世麵,個個大驚小怪得如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總督大人親領著老親家並一群孩子上街,隻覺這輩子的老臉都丟儘了。唯有賈琮一副有些失望的模樣。他上輩子逛過羊城花市,花的品種數量都比這多的多。

卻見迎麵走來了幾個人,四五位彪形大漢捧著一個華服小少爺。那小少爺模樣俊俏,身邊的下人氣勢又強,頗為惹眼。

吳攸忙轉到賈琮身邊去低聲道:“那是白家的小爺,極得白令恩的寵。”

賈琮這會子已經認出那人了,轉身歪了歪嘴盯著吳攸:“吳攸哥哥,你說什麽?風太大我沒聽清……”

吳小溪一直跟著他哥哥身邊,捂嘴笑道:“哪裏來的風?我可聽得清清楚楚,我哥哥說那個是白家的小爺,極得白大將軍寵愛。”

賈琮橫了小溪一眼,抓住吳攸的胳膊:“我說吳大將軍,你有沒有跟人家打過架?有沒有不小心碰到人家的胳膊腿兒或是旁的不該碰的地方?”

吳攸莫名道:“我跟他打架做什麽?連話都沒說過一句。再說咱們兩家在合夥呢。不過是香港碼頭遇見過幾回罷了。”說著麵上露出得意來,“這位白小爺性子頗傲,偏愛不懂裝懂。有一回我們在裝滑輪,她在旁瞧了兩眼撤身走了,過了會子竟打發了個下人過來指手畫腳!可惜不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罷了,看在他祖父的份上我懶得搭理他,隻做給他瞧。誰知他好小的心眼子!後有一回我們泊在碼頭上維護火炮,他又使人來指指點點,可惜仍是一知半解!那小臉兒黑的,嘖嘖!遠遠瞥上一眼都爽快!”

賈琮擰了擰眉頭:“些許小口角不要緊。我隻問你可動過手腳沒有?你碰到過她身上麽?”

吳攸道:“不曾。他每回出來身邊都跟著好幾個得用的親兵,我離的又不近,碰瓷兒也碰不到我頭上。”

賈琮鬆了口氣:“沒碰過就好。”抬目去望吳小溪,她已經笑彎了腰。四周聽他們說話的兄弟們也都笑了起來。

惜春本是賈家年歲最小的女孩兒,往日在府裏也頗得姐姐寵愛弟弟奉承,又沒什麽人管她,性子不覺養得有些隨意。如今到了外頭,賈赦諸事不管,賈琮有意放縱,近日愈發肆意起來。她看了看吳攸又看了看對麵那白家小爺,抿嘴兒笑道:“我想問問大夥兒,有幾個人看出來她是位小爺的?”

眾兄弟紛紛憋著笑說:“看不出來~~”

唯有田更子老實,細瞧了那小少爺半日,道:“他穿的那衣裳,縱不是白家的小爺,大約是也親戚家的吧。”

眾人愈發竊笑,沈鶴一本正經的長嘆一聲道:“我素來以為咱們梨香院一院子的人精兒,唯有更子是個老實的。不想吳攸竟也是個老實人!吳攸我對不起你,我錯怪你了!”大夥兒又笑。

吳攸這會子方察覺出不對來,張望了一圈兒,拉住他妹子問:“四姑娘說的什麽意思?”

吳小溪笑攀著他的肩頭耳語了兩句,吳攸登時張著嘴瞪大了眼盯著那白小爺。眾人哈哈大笑。四周的遊客皆朝他們這頭張望,白小爺也扭頭瞧了過來。

賈琮忙撥開人群走了過去,向她一抱拳:“白家小爺,別來無恙。”

白小爺也作了個揖:“聽聞琮三爺來了嶺南,還想著哪日會上一麵的。三爺看嶺南比京中如何?”

賈琮微笑道:“初來乍到,來見見世麵,嶺南風貌別有一番滋味。偶遇小爺,打個招呼。這會子過年,要緊事兒暫且不提了,玩兒要緊。白小爺,咱們就此別過各自遊玩吧。”

白小爺點點頭,往他們的人群中張望了一眼,霎時睜圓了眼!賈琮順著她的目光瞧過去,隻見吳小溪一隻手笑盈盈挽著吳攸的胳膊,另一隻手又拽了拽他的衣襟拉得他彎下身子來,湊在他耳邊說話兒。吳攸聽了滿麵的啼笑皆非。白小爺的俏臉登時沉了下來,半日,向賈琮道:“你們這般男男女女諸事不拘的走在大街上,豈非太沒有規矩了?”

賈琮擺手道:“都離京了誰還要規矩?麻煩得要死。好容易沒有人管,連我老子都不管呢。再說,入鄉隨俗,嶺南這邊民風開放,尋常百姓不也這樣?”

白小爺眉頭擰成了一團,張嘴正要說話,忽然怔了怔,呢喃道:“是了,當年在長安你曾說過你不喜歡規矩。”

賈琮連連點頭:“白小爺還記得吶~~小子受寵若驚。”

她又張了幾次嘴,終於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搖搖頭,乃抱拳道:“今兒就此別過吧,來日再議正事。”

賈琮也抱了抱拳,撤身回來了。

待兩夥人走開了,賈赦王子騰這倆老頭方才因在前頭哄著福兒萌兒,雖瞧見他們一舉一動也不曾插手,這會子把賈琮喊道跟前:“那個是什麽人?”

賈琮笑招兄弟姐姐們圍了過來,道:“他乃是白令恩的孫子。爹和王叔父看此子如何?”

王子騰哼道:“白令恩的孫子那麽秀氣,哪裏像是武將家裏出來的。”少男少女們齊聲哄笑。

賈赦鄙夷了王子騰一眼:“什麽眼神!那分明是個小姑娘!”

王子騰一愣。

賈琮伸出一對大拇指:“我爹就是有眼力介兒!王叔父,那麽明顯的女孩兒你竟沒看出來?”

王子騰這才明白過來,有幾分抹不開麵子,惱道:“她打扮得像個小子,要不是你爹這樣的老風流誰看得出來。我又不是你老子!”一甩袖子,牽著福兒往前走了。

大夥兒又笑了一陣。

賈琮擠兌他本是為了引得他走開些的,忙做了個手勢讓眾人止了笑,低聲道:“此女非白令恩親孫女,乃是義忠親王的遺孤,大約義忠親王唯一餘下的孫輩便是她了。”

賈赦大驚:“好大膽子!”過了片刻又說,“白家兩兄弟果然忠心,對得起義忠親王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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