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1 / 2)







卻說劉侗將林海蘇錚悉數拿下大牢,賈環跑去秦三姑處打探消息。偏從前這種勾心鬥角的事皆不是他乾的,他隻管在旁撿漏補散,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好,隻得向秦三姑裝可憐道:“我們家能拿主意的都去南邊了,連姐姐們都走了,一大家子沒一個人可以商議的,還得防著老祖宗、寶玉哥哥並我爹添亂。三姑姐姐,我都快蒙了,你幫我出個主意吧。”

秦三姑這麽些年來慣與賈琮閒聊鬥嘴。賈琮是個極有主意的,故此滿心等著聽賈環會說什麽;不想他反過來問自己,愣了愣。

賈環乾脆扯了扯她的袖子扁著嘴撒嬌兒。

秦三姑啼笑皆非,也知道他老實些,思忖了片刻道:“聽聞賢王與林大人私交莫逆,想來不會坐視不管的。”

賈環要的就是她這句話,聞言一拍腦門子:“對啊!還有賢王呢,我都把他忘了。那這事兒不用我操心了,橫豎有他老人家在。我打探著送飯送衣裳去。”他站起來向秦三姑行了個禮,才轉身走兩步又回來了,“三姑姐姐,你知道我兩位先生被關到哪兒了嗎?”

秦三姑瞧了他兩眼,道:“你嚇糊塗了不成?這回有八位大人下了獄,連我都知道他們必在詔獄,不然難道還能關他們去刑部大牢麽?”

賈環一縮脖子,徹底消了砸牢反獄的心思。詔獄可不是幾個綠林好漢有本事動的;唯願那些看守知道這群大人不是被皇帝弄進來的、隨時放可能出去、莫要待他們太狠厲才好。

秦三姑見他又風風火火的預備回去準備飯食衣裳,問道:“你可還去賢王府上麽?”

賈環擺手道:“不去。我與賢王並無交往,隻跟著琮兒去蹭過兩回飯。再說,他老人家自然會救我先生,去不去他都會救人的。”言罷才要走,忽然扭頭看見了黑子,忙湊上去。

黑子當年還是一條剛一歲半的小狗,這會子已經是一條老狗了,依然認得賈環。賈環撫著它的頭嘆道:“難怪琮兒死活不肯養狗,它們比咱們命短。”

秦三姑也蹲下來靜靜的從頭往下摸著黑子的脊背,不肯說話。

一時賈環出了門,立在河提上靜思了片刻,猶豫是否該寫信快馬送去南邊。他若寫了,賈琮那急性子並賈維斯的忠肝義膽,必然會丟下那頭的事物趕過來。隻是他倆來了也於事無益,又得招林黛玉焦心,保不齊賈琮還能惹出禍來。不如等著賢王出手的好。若是不寫,瞧今兒黑子那模樣,隻怕賈琮要錯過它最後一麵了。賈琮待黑子之喜愛不亞於秦三姑。思慮再三,終是決定寫。

他遂快馬回府,將京中近來一係事物皆寫清楚,隻除去了入獄的八位大人當中也有林海蘇錚。又添上黑子快要老得走不動路了,讓賈琮賈維斯來見黑子最後一麵。乃使人假扮逃離京城的百姓送了出去。後又趕去林府寬慰蘇太太蘇澄祖孫二人、與楊衡葛樵商議送衣送飯諸事。

到了詔獄一看,兩位老頭雖然灰頭土臉,但精神尚可,罵起人來中氣十足並使儘了古今典故,且都住的是單人號,林海還寫了兩首詩讓他回去謄錄,便放心許多。想來諸事尚在賢王掌控之下。

賈環才安下心來不過五日,朝中又出事了。劉侗出手殺了兩個頂撞辱罵他的禦史,其中一個是當場砍殺,另一個是命人拖出大明宮斬首。朝野嘩然。再過兩日,他又殺了三位大臣,且這回有兩位是翰林院的學士。一時間滿大街都是文人罵街的詩文,賈環瞧著啼笑皆非,向葛樵嘆道:“從前琮兒常說,若罵人有用的話,還要刀箭做什麽?當日不甚明白,這會子我明白了。”

後來數日,劉侗殺的人越來越多,品級越來越高,朝中掛冠的也越來越多。賈政直至這時方明白,沒官比有官強些、沒官的不會沒命,愈發對卉娘上心了。

偏有一日,有跟著卉娘的人發覺她竟偷偷倒了避孕的藥在花盆子裏頭,趕忙回給了羅泰娘。泰娘含笑向她道:“我隻告訴你兩句話。榮國府頭一個說了算的是琮三爺,第二個是環三爺,第三個才是大老爺。二老爺沒半點分量。”

卉娘垂了半日的頭,低聲喃喃道:“老爺說,環三爺極為讚成我的,說我有福。”

羅泰娘道:“你是他派去的,他自然要在二老爺跟前讚成你、與你一道唱戲給二老爺聽。隻是你若想替他養個弟弟,他雖不介意,趙姨娘準保會介意。那時候,你猜,他是會為了圖省事兒留著你,還是會為了圖耳根清靜、不讓趙姨娘成日嘮叨他而弄死你?咱們是開窯子的,缺什麽都不缺女人。”

卉娘愕然。

“好生替三爺辦差,來日他自會放你出去,拿著銀錢裝作是個寡婦、嫁個好人家當正經娘子,總不至於丟了性命。”羅泰娘言罷撤身便走。

卉娘在後頭喊道:“老爺定然舍不得我!”

羅泰娘身子稍頓了頓,回眸一笑:“我才說了,開窯子的缺什麽都不缺女人。你自己想想,找個比你年輕貌美的女人會難麽?二老爺瞧上你無非是你比他家太太並兩位姨娘皆年輕貌美。”乃轉回身去,“當日選了你,本是看你頗為機靈識趣,不想你竟起了這等心思。果然此一時彼一時。你若不願意乾也成,我這就安排換人。巧月也是個機靈的。”

卉娘忙幾步趕上前來一把抓住羅泰娘的袖子:“我乾我乾!我已明白了!斷不會再起不當之念!”

羅泰娘側臉瞧了她幾眼:“當真?”

卉娘連連點頭:“當真!我是讓老爺這些日子的溫存迷住了!現已清醒過來,我本是替環三爺辦差的。”

羅泰娘正色道:“罷了,我放過你這回並非是念你初犯,乃是眼下我委實太忙、不願意多費心神來安排此事。如若再讓我瞧見你有不老實的苗頭,巧月、薔薇、錦兒哪個都能頂上你;二老爺又是個極好哄瞞的。”

卉娘連連點頭,賭咒發誓,連下輩子的毒誓都說了出來,羅泰娘方放過她。

隻是也不敢隱瞞,當日便悄然回給了賈環。賈環聞言皺了皺眉頭,道:“人有糊塗的時候也難免,這一回便罷了。”

羅泰娘苦笑道:“不是屬下想躲懶;近些日子京中這般模樣,屬下當真是忙。”

賈環笑道:“泰娘辛苦了,年底的紅包給你包個大的。”

羅泰娘向他翩然萬福。

京中之事有人快馬傳到天津,甘雷加緊了圍逼,誰知曹大通命人拿響箭射來一截衣袖,就是聖人被抓走之時身上穿的!嚇得甘雷又不敢太過相逼了。劉登喜公公早已離京,就住在甘雷營中,指揮探子將天津城日夜搜索、簡直飛天遁地,偏死活找不到聖人被藏在何處。禦林軍暫是指望不上了。

禮部的尚書並兩位侍郎皆下了獄,劉侗又殺了幾個官員,餘者終是拗不過刀架在脖子上,開始操持新帝登基大典。

賈環尚在掰著手指頭盤算賢王何時能救他先生出來,賈環賈維斯已經快馬回京了。

京城這些日子隻出不進,閒雜人等一概不許進京;故他兩個沒走城門,直從地道進了城南大宅,連馬都一道帶了進來。乃換了身衣裳,刷了刷馬,扮作尋常的小子去了太平鏢局。

二人進門直奔向書房。龔三亦正悠哉悠哉的在看書,聽聞他兩個來了,抬頭笑道:“你兩個這麽喜歡那條狗麽?”

賈琮一屁股坐在他對麵的椅子上道:“我們都來了,快實說了吧。是林先生出事了不是?”

龔三亦挑眉:“何以見得?”

賈琮道:“我是個肯為了黑子跑一趟京城的不假;環哥哥把幺兒哥哥搭上做什麽?他縱喜歡黑子,也不至於為了黑子撂下那許多大事。隻怕那八位被拿下詔獄的大人當中有林姑父,他恐怕林姐姐著急,沒寫上去。”

龔三亦點頭道:“蘇錚就在離他不遠的牢房。”

賈琮皺眉道:“司徒磐搞什麽!詔獄裏頭沒澡洗沒太陽曬,好好的人進去都得發黴。好容易老頭子這些年身子骨兒調理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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