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1 / 2)







話說賈政不許寶玉去看他母親,他萬般無奈,最終竟又跑去梨香院求計。

賈琮望天無語,道:“環哥哥跟二叔翻臉也不止一回了,他還不如你得寵呢。怎麽你竟不敢麽?那等著給你母親服喪吧。”

寶玉怔了許久,咬了咬牙:“也罷。”拿起腳來就走。

賈琮在後頭大聲道:“依我看,你母親不死你也不會出息。阿米豆腐,可憐的二太太,竟要拿命來助他兒子長大些。”

寶玉不曾回頭,麵上早已垂下淚來,一徑去了。

他遂將賈政的話置之不理,非但仍去照看王夫人,還去的多了些。玉釧兒又悄悄告了兩回狀;賈政喊寶玉去說了兩回他不聽,也懶得管了。寶玉本以為他老子少說要揍他一頓板子,不想就這般沒事了!愕然半日,頓時明白過來:原來,不聽他老子的也沒什麽大不了。次日精神抖擻捧著書去王夫人床前念,一日下來王夫人竟好了許多!

待王夫人睡了,玉釧兒忙給寶玉奉茶,滿麵心疼柔聲勸道:“二爺勞頓這一日,嗓子都要啞了!明兒可別來了,我們照看太太是一樣的。”

寶玉本來喝著茶,聞言整個人頓時僵住了。

玉釧兒又說:“二爺這般辛苦,漫說老太太、老爺、太太心疼,就連我們看了,心裏也疼。”

寶玉擱下茶盞子,抬頭細細端詳著玉釧兒。玉釧兒本來還想說話,見他模樣不尋常,又咽下去了。寶玉“唰”的淌下淚來,指了她半日,忽然幾步衝出屋子,“哈哈哈”狂笑起來。“我信了!我可算是信了!”

玉釧兒忙追了出去:“二爺這是怎麽的了?”

麝月已上前扶住寶玉,扭頭看了玉釧兒一眼。寶玉仍在狂笑,一麵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回到院子,早有人瞧見寶二爺顛顛簸簸的,忙去回給賈母。賈母大驚,親拄了拐杖趕去寶玉屋子。見麝月正在替他洗臉,劈頭便問:“寶玉怎麽了?”

不待麝月開口,寶玉先垂淚道:“孫兒無事。隻是方才去看太太,讓玉釧兒姐姐搶白了一頓。”

賈母大怒:“反了麽!一個丫頭敢搶白小爺?”當即命人將玉釧兒拖出去打死。

寶玉嚇了一跳:“打發出去便是了!她姐姐還懷著胎,打死不吉利!”

賈母冷笑道:“一個下賤坯子,以為她姐姐沾上了半個主子她便也是主子了不成?”遂命在後角門打玉釧兒二十板子,攆出去再不許入府門半步。

玉釧兒見寶玉走的蹊蹺,坐在廊下想事兒。忽然外頭闖進來幾個如狼似虎的婆子拖了她便走,她又嘶又喊沒人理,後又讓狠狠打了一頓,半中昏死過去竟潑冷水醒了才接著打。

金釧兒知道了忙找賈政哭鬨。隻是賈政眼裏一個丫頭跟賈寶玉哪裏比得?反倒罵了金釧兒一頓。

王夫人聽說了果然好了點子,拉著寶玉的手垂淚道:“寶玉,我如今唯剩下你了。”

寶玉悵然半日,強笑道:“太太快些好了才是。”

又過了兩日,馮紫英終於使人來找賈琮了。瞧他那啼笑皆非的模樣,賈琮便知道有好故事聽。

原來那個使長棍的好漢竟是許多年前軍中一員猛將,名叫鐘威。他家中有個侄兒生得男生女相,少年時極為好看。誰知就那麽倒黴,讓當年的忠順王府世子、如今的忠順王爺看上了!想讓他做契弟風流快活。他侄兒自然不肯,躲在家中閉門不出。當時那位忠順王爺為了讓兒子歡喜,設計陷害鐘威兄長違法,全家拿下牢獄。不多時他兄長死在獄中、家眷發賣。鐘威一早趕去發賣之處隻賣回了嫂子,他侄兒壓根沒賣便不見了。不必說,讓忠順王府弄走了。

鐘威還想著設法托人救侄兒出來,不過數日的功夫他自己竟也被誣下獄。原來忠順世子命他侄兒侍寢,被刺成重傷,他侄兒還逃了!世子他爹一怒之下拿他泄憤,以莫須有定罪,闔府發配北疆。此事本已是滅頂之災,誰知王爺還不解氣,命人於半道上劫殺他全家。鐘威眼睜睜看著妻女一個個死在眼前,肝膽俱裂!因敵手人數太多,他自知拚死也逃不脫,放聲大罵天地不公。正以為就此冤死泉下,忽有一人如神佛般從天而降,殺入人群似猛虎蕩羊群,拚死救得他一條性命。那人自然就是劉登喜。

劉登喜又夜入忠順王府,將老王爺刺死替他報仇。因世子傷的本來厲害,劉登喜以為他熬不過去,便留了他一條性命。不想他竟然活到這會子還沒死。鐘威卻早已視劉登喜為再生父母,從那時候起便替他效死。

賈琮聽罷乾瞪了半日的眼,又思忖半日問道:“馮大哥可知道他侄兒是死是活?叫什麽?”

馮紫英道:“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許多年也沒人找過他。當年在京中頗有名聲,母家還是個讀書人家,喚做玉郎君鐘珩。”

賈琮扯了扯嘴角,又翻了個大白眼子:“這外號一聽就是個兔爺!”

馮紫英瞪了他一眼:“人家當年也是軍中一頭小老虎。”

賈琮哼了一聲,心想:天下這麽的大,姓鐘的居然這麽少。歲月是把殺豬刀,昔日玉郎君已變成了山賊鐘珩那個糙爺們!難怪後世那麽多小童星都長殘了。又怨水溶無用,這麽好的一個人才竟讓劉登喜給撿走了。乃道:“像他這樣的,立時就勸降不容易。然我能勸動他把劉登喜給放下,暫當個良民。多年後如有戰事再哄他出來為國效力。”

馮紫英皺眉道:“怎的這般麻煩?”

賈琮“切”了一聲:“天大的恩情能撇掉不報仇已經很不錯了好吧!有本事你自己上。”

馮紫英忙笑道:“我沒那個本事。好話歹話都儘說了,半分用處沒有。好兄弟,還是你去吧。”

賈琮點點頭道:“尋一處自由舒坦的地方,設座屏風讓賢王哥哥悄悄在那頭聽著。我罵先帝他不能攔著我,聽到該他過來說點子什麽的時候他自然明白。”

“罵先帝倒是沒什麽……還要王爺出馬?”

“人才難得。”賈琮正色道,“若沒有賢王,單憑我是說服不了他放下劉登喜的。”

馮紫英見他說的嚴肅,便應了。又道:“若你隻使‘罵先帝昏庸、請王爺起誓必清明吏治、再不讓有人家如他們家這般受冤屈’的招數怕是沒用的。我已使過了。”

賈琮瞥了他一眼晃悠著腦袋道:“我勸服人什麽時候用過大義?”

馮紫英想了想:“委實沒有。”過一時又說,“推斷劉登喜早在一旁候著,直待他家人都死絕了才出來相救,為了他無牽無掛。這個我也使過了。”

賈琮滿麵生無可戀:“當麵詆毀別人救命恩人這麽愚蠢的舉動,馮大哥您究竟是怎麽做出來的……別說你認識我,太丟人。”言罷轉身就走。

馮紫英氣的在後頭磨牙。

轉頭他將此事回給司徒磐。司徒磐聞言挑了挑眉,心道,姑且不論人才不人才,單單勸服這等劉登喜死忠已是極難的,立時應了。他笑道:“劉登喜於此人恩重如山,我倒是想知道琮兒那一嘴的小鋼牙預備如何說服他。”

馮紫英也笑道:“屬下也想知道!”

另一頭賈琮躊躇滿誌從馮府回家,才一入院門就有鴛鴦迎上來:“三爺!府裏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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