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1 / 2)







話說榮國公賈代善之幼子賈敘被史太君買通花子拐走,幸得劉登喜救下,如今與穆老頭一起跑來梨香院試探賈琮。賈琮使儘法子插科打諢套近乎,逗得稍稍他開心了點子。爺倆活動了一通筋骨回到眾人當中坐下,賈琮乃向他們同來的那少年道:“兄弟,你是什麽來頭?乾脆一並說了得了。縱是聖人的兒子我也不吃驚。”

那少年含笑道:“我叫施黎,不過是穆將軍的弟子罷了。”

賈琮與賈環互視了一眼,都扭頭去看穆老頭:“輩份還是依著年歲算吧。”

施黎哈哈大笑。

賈琮撇撇嘴,又拉著賈敘道:“五叔,你方才問了我半日‘可會造反’是什麽意思?你想引著寶玉哥哥造反麽?”

賈敘默然片刻,道:“是。”

賈琮賈環同時耷拉下嘴角:“真沒眼光。”

穆老頭嘆道:“這小子謀劃引著榮國府造反已經謀劃十餘年了。”

賈敘道:“二十餘年。”

賈琮道:“該不會東府的珍大哥哥認得六王爺也是你從中出力的吧。”

賈敘點頭道:“不錯,是我設法勸說的。不然六王爺哪裏看得上賈珍。”

賈琮略想了想。若是沒有自己,賈珍必會將榮國府勾上六王爺的船;沒有林黛玉的合縱之計,諸王不會有如今之勢;若非他們早年再三提醒諸王離間太上皇與賢王,他二人也不會這麽快有隙。寧榮二府必以造反入罪,保不齊就是個滿門抄斬。這個五叔當真是又狠厲、算得又長遠。遂強笑了兩聲:“二十餘年謀算既不成,五叔想必有點子不痛快。”豈止不痛快,應該是非常挫敗的。“不痛快幾天就算了唄,再打別的主意。”

賈敘嘆道:“自打三賈出頭後,劉登喜便不允我再打別的主意了。他想留你們給聖人用。”

“哦。”賈琮嘿嘿笑道:“其實我們哥仨出息,五叔多少也有那麽一點點高興是不是?總有一點點吧,不會一點點都沒有吧。”見賈敘麵色緩了緩,又道,“隻是五叔你報仇的線路是不是有點窄?這府裏與你有仇的唯老祖宗一人爾,你功夫想來不差,從前怎麽沒想到翻牆越戶送她一刀?”

賈敘淡然道:“我母親生病不給醫治,小病成大病活生生拖死了。”

賈琮賈環對視了一眼,賈環道:“祖父呢?”

“去軍營了。”

寂然半晌,賈琮道:“她一生愛權,如今這般困在內院成了個老太婆、萬事皆說了不算,也是個極好的報複。”

賈敘不言語。

賈環道:“你去當個大官娶個高門的媳婦兒,生個好兒子氣死她。”

賈敘仍不言語。

賈琮嘆道:“五叔,我知道二三十年的執念不可能幾句話就放下,何況裏頭還夾著血海深仇。隻是冤有頭債有主,一刀殺了她你又覺得不解氣……大家都是祖父的子孫,何必非拉上一大家子呢?祖父當年也很疼你不是?他一個戰場上長大的將軍,對後院之事一無所知,也不能全怪他。你若想報複到寶玉哥哥頭上,他雖行動氣得人吐血,心地純善是真的。再說他還長得像祖父呢。”他忽然一擊掌,“五叔,寶玉哥哥性子乾淨,不如你將老祖宗從前所為告訴他,讓她失了往日慈愛模樣,豈非是更好的報複?”

賈敘瞧了他二人一眼:“我已知道有你們在是動不得他們的。”

賈琮臉皮極厚,上前抱住他的胳膊,賈敘一僵。賈琮硬拽著人家胳膊晃了兩晃:“這不是盼著您老高興點子麽?五叔啊,既然你不是太監,娶個五嬸子吧。”又朝賈環使了個眼色,賈環乾脆摟上人家的脖子!

賈敘啼笑皆非,無奈擺了擺手:“罷了罷了,說些正經事。”

賈琮道:“好吧正經事。五叔要回家麽?”

賈敘搖頭道:“不必了。”

賈琮道:“那總得恢複真名吧,好歹是祖父給你取的名兒。”

賈敘思忖片刻,仍搖頭:“過些日子再說。”

賈琮聳聳肩,看著穆老頭抱怨道:“您老都知道了,竟不告訴我祖父!”

穆老頭道:“我知道的時候你祖父已去了。”

“那也可以告訴我爹啊!”

穆老頭瞥了他一眼:“且不說你爹早年一副混蛋模樣,縱然我知道他在藏拙,敢往劉登喜的釜底抽薪麽?”

賈琮一想也對,輕嘆一聲:“時也命也。楚香帥說的對,人不定勝天。”

起.點適時給眾人添茶,大夥兒都安靜的坐了會子。

穆老頭遂提起方才賈琮所言“移花接木”來。

賈琮道:“我是個趙括,隻會紙上談兵。出主意我行,真讓我去辦事我就懵了。”

穆老頭含笑道:“便是指望你出主意的,旁的事物你五叔皆比你強。”

賈琮做了個鬼臉兒,問道:“老爺子也不必瞞我。五叔已牽扯在其中,我們哥幾個必然會儘力的。如今是個什麽情形?”

穆老頭思忖片刻,緩緩說了起來。

原來最早司徒硠手上的細作極少,是劉登喜與司徒磐兩個合力經營的。因劉登喜始終不曾全然信任司徒磐,後悄悄留了一手。有那麽些隱藏極深的人手乃是劉登喜一人獨掌的,司徒磐全然不知。因這些人皆是跟從劉登喜的,他一死,頓時沒了主心骨兒。如今裏頭漸漸分成三派。一派義憤填膺,欲行刺司徒磐報仇;一派心思動搖,想著樹倒猢猻散;另一派便是穆老頭、甘雷等有家有業的,尋思將這幫人收攏了另謀出路。尋司徒磐報仇極難,一旦被擒,恐怕會供出同夥來;散夥也是一樣,恐怕有人將旁人供出去。故此他們聚攏著這些人,在他們內部打著榮國府必為忠良的旗號,轉手出來拖賈琮下水。

賈琮皺眉道:“旁的還罷了,一心想報仇的多麽?”

穆老頭道:“不多。劉登喜雖極有本事,也救了些人,隻是平素行為狠厲,對旁人算不得好。”

賈琮點點道:“隻怕他的情都給慧妃她娘了。旁人都好辦,這些一心想報仇的務必設法開導或哄騙了去。”

穆老頭與賈敘互視了一眼,賈敘道:“此事我來處置。”

賈琮眉頭一動,心有所思隻做不察,接著說:“餘下的人好辦些。頭一件,最要緊的證據悉數毀了,不能留任何能證明你們與劉登喜有關的物品。什麽信件啊、賬冊子啊、密令啊、令牌、劉登喜隨身帶過的有特殊用處的東西啊,一件別留,要緊、要緊!千萬不要舍不得。不要抱著僥幸之思,以為藏在什麽地方極為穩妥,沒有人會查到。真的要查就不會查不到。”他見穆老頭等人眉眼中皆有幾分躊躇,便說,“不斬斷過去,就沒有未來。隱患留不得。實不相瞞,七皇子之母在隱秘之處藏了塊帕子,上頭寫明了他的身份,輕而易舉被我搜了出來。”

穆老頭大驚:“旁人知道麽?”

賈琮道:“我直接燒了個乾淨!誰想說我家全兒是七皇子拿出證據來啊。”

穆老頭皺眉道:“若有一日他想恢複身份呢?”

賈琮道:“到那一日再說,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家養全兒之事做得極周密,偏還是讓人察覺了,五城兵馬司的趙承來過一回。幸而他不大敢惹榮國府,讓我們哥倆哄過去了。”

穆老頭嘆道:“那是先義忠親王餘部之計……此事一言難儘,日後再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