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1 / 2)







卻說賈琮拜訪江西總兵謝鯨回到客棧,向林海請了個安順道朝林黛玉賈維斯等人使眼色。偏讓林海看見了,瞧著他道:“你們幾個眉來眼去的搗什麽鬼?”

賈琮老實道:“我尋幾位哥哥姐姐商議些要緊事。”

“要緊事為何背著我?”

賈琮道:“您老人家太正派了,我們得商量些不光明正大的事兒。”

林海啼笑皆非:“你們才多大?我乾了十幾年的鹽課,什麽沒見過。”

賈琮嘟囔道:“橫豎比我們光明正大。”他也知道不抖點什麽給老頭聽是哄不過去的,便道,“不過是從前大夥兒研究了會子江西這邊的土匪罷了。依著一些蛛絲馬跡,大約都是燕王司徒磐的暗子。”

林海大驚:“江西土匪不是徐宏餘孽麽?”

賈琮點頭道:“不錯。然而徐宏死得蹊蹺,且徐宏手下有個叫萬彰的幕僚極為可疑,很有司徒磐手下的氣質。”

“何以見得?”

賈琮道:“當日他在江西被抓被放都很奇怪,大略就是演了一出戲給朝廷看,實則假借徐家內杠之名暗中收走了江西的許多兵力。”遂將當年他們對江西局勢的分析說了一遍。

林海捋著胡須想了半日,道:“如此說來,自打他與太上皇有隙起,他便謀算著自保了。”

“可不是麽。”賈琮聳肩道,“隻不知道那個萬彰,究竟是知道徐宏有反心後被他派來的,還是本為徐宏幕僚、他臨時過來收服的。”乃又說了今日與謝鯨之會。“當年司徒磐肯定不會替太上皇收服謝鯨的,隻是那會子七皇子還小,謝家同司徒磐結盟必很高興。計劃趕不上變化。後來他們將七皇子繞著彎子送進我們府裏,顯見是已經信不過司徒磐了。謝鯨在江西是個幌子,用來掩飾萬彰等人,好不讓諸王知道燕王在江南腹地也藏了軍隊。而且,也不知徐宏的兒孫當中還剩幾個握了兵權的。”

林海覷了他一眼:“朝廷兵剿徐宏之時你就已知道司徒磐有反心了?”

賈琮道:“先生,人家是自保。再說,你不是跟他交情比跟太上皇還好麽?我可沒覺得哪兒不對。”

林海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他半日,忽然道:“當日從詔獄劫走我們的兵馬,隻怕不是從哪裏請去幫忙的什麽柳將軍,而是榮國府私養的兵卒吧。”

賈琮一怔:“哈?”

林海問道:“那個半道上打暈我的是誰。”

賈琮與賈維斯互視了幾眼,尚未說話,林黛玉開口了:“詔獄是怎麽回事?”

二賈麵色一變,賈維斯扭頭看窗戶,賈琮捂臉:“這事兒已經過去很久了,姐姐就別問了。”過了片刻,悄悄移開眼睛上的手指,林黛玉仍舊盯著他。無奈,扭頭向林海道,“姑父自己說吧。橫豎不是我把自己搞進詔獄的。”

林海咳嗽一聲說:“玉兒,既是舊事,就不必提了。”

黛玉淡然道:“既是舊事,說來頑笑也好。”乃移目賈維斯。

賈維斯老實,遂垂著頭將劉侗怎麽將林海蘇錚等大人拿下詔獄、賈琮等人怎麽設計欺哄巡邏的兵馬和獄卒救人說了一遍。黛玉咬牙垂下淚來,攥緊了兩個拳頭,心中暗暗將山東劉侗記下了。賈維斯最後道:“因為先生認得高芒……”

林海點頭道:“原來是他。蘇錚也認得他,怎麽不打暈他?”

賈琮諂笑道:“蘇先生統共隻見過他一回,大晚上的又在打仗,想來也分辨不出他來。姑父可不同,您老是姐夫的長輩,見過許多回,也說過不少話。”

林海瞪了他一眼。過了會子又道:“既這麽著,想必那個什麽柳將軍和人馬當真是榮國府的?”

“嗯。”

“玉兒領來的這些人,想必也不是台灣府的人,而是榮國府的人。”

“嗯。”

林海不禁閉了眼,身子搖搖晃晃。黛玉趕忙上前扶了他,輕聲勸道:“爹,琮兒他們也是為了自保。”

林海眼角垂下兩行淚來,半日才說:“為臣的個個都私自募兵、目無王法,還說是自保。”

賈琮嘟囔道:“委實是為了自保麽……從前的皇帝是太上皇,我信不過他。”過了片刻又說,“自打他那年讓你回蘇州為餌起我就信不過他了。”

林海擺了擺手:“你想自保,旁人就不想麽?若是恐怕天子心有猜疑,當剖心示忠才是。”

賈琮又嘟囔道:“我祖父倒是剖心示忠來的著,然後他就憋屈死了。”

“你!”林海急了,憋了半日才說,“那是先帝老糊塗了!”

賈琮道:“先生,先帝與太上皇,哪一位更是明君?”

林海啞然。又捱了許久,屋裏沒人敢吭聲,林海終指著賈琮道:“……你果然目中無君。”

賈琮想了會子,冒出來一句:“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林海搖頭道:“君為主,臣為佐。君為民謀,臣為君謀。為臣者豈能不先竭儘全力儘忠而先藏兵自保?江山豈能不亂?今天下四分五裂,便是諸王個個擁兵自立之故。”

賈琮辯道:“您老別總站在皇帝那頭想問題行麽?如今單說您老熟悉的司徒磐。他的能耐、魄力、眼光還有他從前幫著太上皇做的那些事,太上皇竟然疑心他。他不自保難道等死嗎?倘若先帝擇他為太子,或是擇了從前的義忠親王,哪有如今之亂。先生,不論是王爺、將領、權臣,都是人。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乎?君要臣死,有的臣溜之乎也,有的臣魚死網破;伸著脖子將全家性命拱手奉上不得不死的,多半是沒本事的。”

林海讓他噎了半日,擺手道:“儘是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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