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1 / 2)







話說賈敘與秦三姑二人救下了醫治那紈絝的大夫,拿住來尋事的小混混帶到醫館裏頭。賈敘便說:“這些人顯見是幌子,沒什麽可問的。”秦三姑不搭理他,乃審了審。原來方才有人拿了五兩銀子去找他們,說是自己的兒子讓這個大夫給治死了,心中怨恨,雇傭他們將大夫揍一頓出氣。因那人容貌衣帽皆尋常,也委實沒問出什麽來。

大夫驚惶不定道:“我不曾醫死過人的。”

賈敘“哦”了一聲:“隻毒死過人罷了。”

大夫登時變了臉,嚇得撲通跪倒了:“我不知道那是毒.藥……與我無乾。”

瞧那架勢賈敘就知他不是當探子的,乃問道:“收了多少錢?”

大夫漲紅了臉,半晌喏喏的說:“三……三百兩銀子。”

“什麽藥?”

“人家給的,隻不過是殺精的藥罷了。”

“人家可給了緣故?”

“勾引他妹子,他妹子有了……”

賈敘挑眉道:“這個緣故,倒是與‘治死了他兒子’、‘揍一頓出氣’異曲同工。”

秦三姑也聽出來此人不過是雇來的,多半不知內情,不由得皺眉。

賈敘瞥了她一眼,站起來道:“這位大夫還活著,可見沒人知道曲子是打哪兒來的,那歌姬有私心。送你一個消息。城外那一位,讓你東家加強些戒備。”

秦三姑微微側頭:“有人想動他麽?”

“隻怕有人想殺他。”賈敘道,“緣故是他想勾搭人家侄女。雖還未曾勾搭到手,聽聞那一位性子不好,跟哪吒似的,光勾搭便能惹得他燃起三味真火來。若是你東家中年喪子、一怒之下把木吒宰了,金吒哪吒定然改投西岐。”乃拿起腳來往外走。

秦三姑心中一驚,趕著問:“西岐在何處?”

賈敘頭也不回道:“尚不知道。”

秦三姑追問:“何故如此大方送消息?”

賈敘已到門口,撂下一句話走了。“算你欠我一個人情,日後別老盯著我。麻煩。”

秦三姑想著那陣子使勁兒追查神盾局堵得他跳屋頂逃走,不禁莞爾。遂先打發人喊馮紫英去燕王府候著,自己接著審那大夫。

原來舊年秋天有個人找上門來,給了他三百兩銀子並一包藥末子。說那紈絝每年到了這個時節都會偶感風寒,屆時必要請大夫,讓他設法將這個放到他的藥裏,乃是殺精的。這大夫本事平平,瞧不出來那是什麽藥,也沒多想。並他自己因家貧一直娶不上好媳婦,尤其痛恨這些勾搭良家女兒的紈絝,便應了。

往年那一家尋的都是另兩位大夫,偏那回他二人皆被人請走了,便請了這一位去。這大夫假意殷勤的親去廚房瞧熬藥,趁機將藥末子擱在紈絝的藥罐裏頭。誰知不過十來日的功夫,忽然聽說紈絝死了,嚇得他心驚肉跳。幸而唯有頭一次是這大夫瞧病,後頭又換回了原先的大夫;紈絝也隻吃了一回他的藥,藥方子亦平平,沒人疑心到他頭上來。雖暗自疑心那藥末子並非殺精的,因下藥的本是他自己,也悶在心裏不吭聲。

秦三姑搖了搖頭,命人將此人收押,自己拿著口供往燕王府而去。

馮紫英已等候多時,聽罷拍案道:“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王爺,如此看來竟是外人乾的。”

司徒磐一聽不是自己的兒子,心下便舒服了許多,笑道:“我是那等迷糊人麽?”乃又道,“那個神盾局的人說‘沒人知道曲子是打哪兒來的、歌姬有私心’,是何意?”

秦三姑道:“那大夫是個尋常人,殺起來極容易,偏這會子還沒死。依著那人的意思,幕後之人不曾疑心紈絝與歌姬之死會引得人起疑,遂並不曾殺大夫滅口。”

司徒磐仍不解。

馮紫英道:“以琮兒的護短性子,動了蘇姑娘便足夠惹得他火冒三丈,不論曲子如何。二殿下固然不知道曲子的來處,幕後之人亦不知道,否則必能推測出東窗事發後怡紅院會查到這紈絝頭上來,也定然會殺大夫滅口。這會子才匆匆殺人,隻怕是我開棺驗屍引得他們起疑了。那歌姬保不齊是二殿下的人,怡紅院那琴娘當是她使人殺的,為的是奪她初奏之曲,再謊稱是自己所作獻上去。”

司徒磐哼道:“老二得了歌姬的曲子,又謊稱是自己所作,拿去撩蘇家那丫頭。”

秦三姑忽然道:“不對。歌姬不是二殿下的人。”因思忖了一陣子,抬頭道,“王爺,府中怕要細查一番。”

司徒磐舉目瞧著她。

“四年前那歌姬使同黨殺了琴娘奪曲子,又設法借由旁人之手轉獻給二殿下。二殿下金尊玉貴,想來不會要歌姬的曲子。再有,我聽過那曲子。初聽淡然,再聽婉轉,聽久了則有滄桑飄渺之意,絕非尋常歌姬粉頭能作的。琮兒說那是一位綠林老前輩所作,倒是正合了曲風。故此獻曲子的另有其人。二殿下若知道是歌姬所做,也必早早滅口。”司徒磐馮紫英俱點了點頭。她接著說,“四年之中幕後之人並未殺歌姬紈絝,我猜他原先是預備等二殿下宣稱曲子是他自己所作之時,再讓他二人出來揭穿,給二殿下一個沒臉。”

司徒磐哼了一聲。

“隻是二殿下在蘇家上風處已奏琴四年,這事大約在舊年秋天被幕後之人知道了,深覺此事可利用,遂改了計策。二殿下奏的曲子若是自己所作,較之是他從旁人處得來的,引誘之意便更明些。為了以防萬一,先殺了聽過曲子的紈絝,免得來日他或是偶然聽得曲子,出來說那不是二殿下所作。而歌姬是他自己的人,猶豫半個月仍是殺了。可見那人極為謹慎。殺他二人不過是步閒棋,平白的不會有人將二殿下之事牽連到他二人頭上去,故此那大夫就用不著殺了。他再設法送那女先生入蘇府,在蘇姑娘跟前遮遮掩掩的揭出二殿下來。環兒琮兒知道了必然起疑心。因為那是王爺之子,不敢明查,隻能暗訪。倘或二殿下當真遇刺,這黑鍋他二人就背上了。縱然王爺肯信他們,王妃愛子如命,也必容他們不下。”

良久,司徒磐緩緩點頭:“算計得倒是不錯。”又問道,“蘇家丫頭的女先生是何時換的?”

秦三姑道:“舊年臘月,先前的女先生因母親病重辭去,薦了如今這一位,那會子便已定下了。”頓了片刻又道,“他們殺那紈絝用的是下藥;今兒欲殺大夫乃是亂中下暗器,可見他們手中沒什麽實在的武功高手,不然用不著雇那群市井無賴。沒人知道二殿下會在南邊胡來,也沒人知道他會去城外。”

司徒磐又哼一聲。

“他們倘若有心暗害二殿下栽給琮兒,須得早早的得在二殿下四周布置人手。故此,府內並二殿下身邊的人須得查查。”

馮紫英瞧著她道:“還有麽?”

“大略隻想到了這些。”

馮紫英含笑道:“你差了我一著。他們若在二殿下身邊埋了人手,必是跟著去了城外,並不在府內。”遂賣了個關子,悠悠的飲了半盞茶,方說,“莫忘了,女先生在蘇姑娘跟前賣弄曲子是年後的事,二殿下已去城外了。他們埋的人若在府內,顯見無法下手,定會更改計劃、先命那女先生按兵不動。”

秦三姑點頭道:“委實如此,這一節我沒想到。”

馮紫英得意道:“他們唯獨不知道曲子竟是怡紅院出來的。虧得那歌姬一時私心,不然倒是不好對付。可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乃向司徒磐抱拳道,“王爺,臣請細查二殿下帶去城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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