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1 / 2)







話說劉豐大致猜出郭家往事,眾人默然許久。賈敘問道:“琮兒可要此人麽?”

賈琮道:“如果有什麽機關秘籍之類的書,可以弄來。郭老爺這個人就像是單機版的慕容複,從郭三水立誌要替主報仇時起就已經廢了。老頭這控製力太可怕了,郭老爺就是個傀儡。連跟女人偷情還要算好人家丈夫碰巧也姓郭!嘖嘖,見過變態的沒見過這麽變態的。”

“不止。”劉豐掰手指頭道,“首先他要扮作一個紈絝——有錢、大方且多情。與許多女人有私情,偏生不能讓尋常女子懷上他的孩子。那些替他養私生子的女子,個個丈夫碰巧姓郭、碰巧老實可靠、碰巧家境殷實。好難、真的好難!陳姑娘,”他看著陳瑞錦道,“他吃了你四巴掌,挺委屈的。他不是個人,是匹配種的公馬。錯不在他,在馬主。”

陳瑞錦道:“故此他該謝我把他當作人。”

劉豐道:“我倒是覺得此人可以利用。”

“啊?”賈琮嘴角一抽,“大哥,你不是認真的吧。”

劉豐問道:“三爺想不想幫蜀王?”

賈琮道:“以後不好說,這回必須幫他。蜀王善戰,他英年早逝會敗蜀國出兵海外的興致。”

劉豐點頭道:“既然郭老爺不是個人是個傀儡,就好辦了。郭三水不是已經死了麽?”他微笑道,“死人,什麽都做不了。郭老爺未必非得是慕容複嘛,也可以是傅紅雪啊。”

“但他的另一項主要差事是配種。”賈琮道,“傅紅雪不用傳遞Y染色體,因為本來就不是白家的人。”

劉豐道:“郭老爺這三十多年必然過得不幸福,活著隻為了兩件事:替父報仇和為家族配種,其餘什麽都沒有。連風流性情保不齊都是假的。”

賈琮哂笑道:“偷情本來就為的是放縱自我。連偷情都得打算盤,放縱個頭啊!”

劉豐道:“郭樞和郭三水都姓郭。”

賈琮眼神一亮:“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假如郭老爺是郭三水的兒子,郭樞之子早讓郭三水送去別處好生養著了,而以自己的兒子當作郭樞之子命他報仇。為了對得起自家,又讓他四處配種……”

陳瑞錦道:“郭老爺既是以父為尊,隻怕也願意替父親的主子報仇。”

“不一樣。”賈琮道,“郭老爺是最典型的價值觀內化,而且很單一。既然活著是為了替父報仇,那就是替父報仇,而不是替父親的主子報仇。我覺得可以一試。隻是他身為郭樞之子這件事,已經聽郭三水在耳邊念叨了三十多年,很難讓他改變這個念頭。”

劉豐思忖道:“委實不容易。我方才想了會子,沒想出法子來。”

他遂與賈琮湊在一處商議如何將哄騙郭老爺、硬給人家換個老子,商議了大半日仍沒個好法子。陳瑞錦倒是無事人一般出去鎮上閒逛去了。

到了日頭西墜之時,陳瑞錦回來向賈敘使了個眼色;賈敘見那小男孩又在發愣,便帶了他出去走走。才剛出門走了十幾步便遇上郭老爺。不待他開口,賈敘直言道:“郭樞死後是我替他收的屍,依著上頭的意思葬在了京郊一處風水寶地。”

郭老爺默然片刻,深施一禮。賈敘上下打量了郭老爺片刻,張了張嘴,又閉上了。過了會子問道:“郭三水的屍身你可找到了?”郭老爺搖頭。賈敘遂與他說了大致所在,道:“人既沒了,早些入土為安的好。”

郭老爺半垂著頭沒問郭三水是怎麽沒的,道:“那位先生說,我父之仇不是蜀王。”

“那事兒最初便是我在查。”賈敘道,“不會是蜀王與義忠親王餘部所為。”他遂拉著小男孩在路邊一株大槐樹下盤腿兒坐著,又一指自己身邊。郭老爺也坐下了。賈敘細述了當年他得到急報趕去查看郭家滅門案之事。末了道,“聖人……太上皇大怒,下旨嚴辦凶手。此事查了許多年……那會子太上皇還是聖人,合了舉國之力追查,終究沒半點線索。隻能斷定,不是複仇,是滅口。郭樞本來知道的就多,又聰慧絕倫,一點子蛛絲馬跡他便能推斷出全局。當年朝廷亂得一言難儘,是個王爺、大將、地方要員都可能有反心,縱沒有反心也不定做了多少違法之事。若要清點可能滅口郭先生之人,能將舉國權貴算進去一大半。聖人後來便不讓查了。”言罷,長嘆一聲。

郭老爺思忖片刻,問道:“敢問大人是?”

賈敘擺手道:“我如今不過是個尋常的鏢師罷了,還談什麽大人。”乃從袖中取出一物給他瞧了一眼,又收了起來。郭老爺看得分明,錦衣衛的腰牌,銀的。這位大人曾是錦衣衛千戶。三人默然坐了半日,賈敘又嘆一聲,“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與郭樞喝過好幾次酒呢。”

郭老爺問道:“我爹……當年是個什麽樣?”

賈敘抬目遠眺,笑道:“濃眉大眼,四四方方一張國字臉,三縷長須,隻差沒把‘忠臣’兩個字刻在額頭上,是個王爺都想收他做謀士。隻沒什麽女人緣,他的女人都是王爺們送的。反倒是他身邊那個郭三水,年輕時俊眉修目的當真好看,整個京城都知道他的風流名聲。因他弓箭射的好,粉頭們都把他比作水滸裏頭的浪子燕青,連郡主都險些垂青了他。他倒是知道身份,嚇得再不敢見郡主的麵。如今老了,人都瘦成了竹竿子,眉眼兒也刻薄了許多。”他乃輕嘆一聲,“不想浪子一般的郭三水是個忠心的,郭樞卻把義忠親王給賣了。真真人不可貌相。”又看了郭老爺一眼,起身拉著那男孩走了。

男孩回頭再三看郭老爺,問賈敘道:“那是我爹麽?”

“嗯。是你親爹。”

男孩又回頭,郭老爺仍舊坐在樹下一動不動。走出來老遠,聽見後頭一聲嘶喊,如同狼嚎一般。

二人回到袁家,賈琮與劉豐已大略編排好了如何哄郭老爺,便說給賈敘聽。他二人口舌都乾了,問道:“編排得還圓麽?”

賈敘道:“圓。隻是太圓了,反倒像是編的。你自己不是說過?哄人要九分真一分假。”

賈琮無辜道:“這事兒太沒影了,全都是假的,沒法子真啊!”

賈敘道:“我已哄過他了。”

“啊?您老怎麽說的?”

賈敘淡然道:“說他長得不像郭樞年輕的時候,像郭三水。”賈琮劉豐靜了片刻,齊聲大笑。

次日,郭家開始操辦郭老太爺喪事。因郭家本是富戶,喪事極熱鬨,十裏八鄉都聽說了,得過郭老太爺好處的人皆趕來在靈前磕頭,哭聲老遠便可聽見。

賈琮等人在袁家耗了兩日。賈敘看好的那個姓袁的孩子應下同他們一道走,賈敘收了個小尾巴。乃問他叫什麽,說是還沒起名兒,隻有個小名叫狗子。賈琮想起楊嵩小名大狗子,嘿嘿了兩聲。

賈敘道:“要不你替他取個大名兒?”

“好啊!”賈琮惡趣味上來了,拿手指頭蘸水在案上寫了兩個字:世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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