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1 / 2)







陳瑞錦結束手術,解下沾血的褂子隨手甩在地下,賈琮就在門口迎著扶住她低聲道:“累著你了。”

陳瑞錦“嗯”了一聲,命他倒茶。賈琮先扶著她在外頭椅子上坐下,轉身倒了一盅茶遞過來。裘良之子並他身邊幾個要緊的人都圍了過來。陳瑞錦道:“比原先以為的好些。裘大人腹部肥肉頗厚,擋住了許多刀深。”賈琮知道不該笑,又忍不住想笑,隻得咧了咧嘴。陳瑞錦接著說,“我隻會手術。並有些防止感染的藥明兒要給他換。此藥難得,我手頭不多,須得找人現製些沒有提純的。”

裘良之子忙問:“什麽藥?”

“青黴素。”陳瑞錦道,“他傷得重、又沒有替代藥品,也就顧不得是否過敏了。”乃向裘家的人說了以漿糊製青黴素之法。

裘良之子愣了:“發了青黴的漿糊?大夫,這……”

陳瑞錦才懶得跟他解釋,瞧了賈琮一眼。賈琮沉下臉道:“橫豎能救你老子的性命,囉嗦什麽?裘大人可不單單是你老子,還是蜀國重臣。”裘良之子不敢再疑,立命人照著這女大夫的話做預備。

陳瑞錦又道:“調理的方子非我所長,煩勞那位鄧大夫開。”又說了些術後照應之事。裘家的人小心記了,再三謝過。

因裘良暫動不得,陳瑞錦又是主刀醫師,他二人遂暫留在裘良衙門。一時陳瑞錦又去查看裘良之狀,與那鄧大夫商議如何應付。賈琮自然也合不上眼,便向蜀王和世子的人說了說方勇媳婦行刺之原委,嘆道:“這女子實在太不像刺客了,也難怪裘大人不曾留神、著了她的道。”二人皆嗟嘆不已。這會子王府又有人來打探,眾人恍然發覺天色已亮了。

不多時,世子親來查問。賈琮遂又說了遍經過,乃站起來向世子深施一禮,懇切道:“求王爺開辦女子學堂,教授民女念書。”

世子思忖道:“賈先生覺得,這個方勇之妻太蠢了?”

賈琮點頭道:“不明是非、不知好歹、不辨恩怨。這般民女還有很多,而裘大人隻有一個。裘大人這種事誰都可能遇到。要說戒備,裘大人難道沒有防備麽?有時候就是防不勝防。‘女子無才便是德’純屬扯淡。若蜀國都是方勇之妻那樣的無才女子,但凡她們的父兄子品行不端,她們也就跟著什麽壞事都乾了。女人因天生是弱者,時常被忽視。世子,晚生舉個不大恰當的例子。若沒招惹丁氏那老姑子,郭樞還會死嗎?”

世子立時說:“若沒她,我父王決計弄不死郭樞。此人比狐貍狡三分。可丁氏不是無才的,她恰是有才的。”

賈琮道:“她可念過聖賢書麽?還是隻學了琴棋書畫、女工刺繡?若是念過聖賢書的女子,肯以千金小姐之體、假借女冠之身勾搭已婚男子麽?這本是市井無知女子所為。我早年曾遇見過丁成武之子丁滁,實在聰慧多才、過目不忘。隻是……”他搖了搖頭,“正經應了另一句話,男子有德便是才。此人與他姑祖母全然是一個德行,細看還長得有點像。丁家與郭家勾搭到一起去想必也不是偶然的。”

世子忙問:“丁滁?賈先生在何處遇見此人?看《淄衣記》上說他在嶺南白家當差。”

賈琮哂笑道:“如今委實在白家,早年卻是在別家的。”他遂大略說了丁滁年幼時被平安州趙家收養、因天資絕慧得趙家長輩寵愛、跟著長輩替節度使高歷做事、愛上了魯國派來的女探子叛離平安州、到了魯國又拋棄女探子與劉侗愛妾私奔嶺南白家、拐來的劉侗愛妾又讓白家幾個爺們看上奪走,琳琳種種。隻是沒提此人因那女子被人奪去憤懣難當,如今已改投龔三亦了。

世子聽得趣味盎然,拍案道:“好生離奇有趣。”

賈琮道:“丁家的人都有才無德,真真可惜了,原本也是老天爺給的天賦。”

世子思忖道:“這些事終究少。”

賈琮道:“少歸少,得手一次都了不得。孩童皆是母親教養的,許多事父親、先生管不到。實在女學堂也不用教太多,明白事理就好。正經花錢的不是教女孩兒讀書認字,是教她們彈琴畫畫。且也是開始難,後來就不愁女先生了。”

世子嘆道:“如今要忙的事兒委實多,顧不上這些。賈先生還攛掇我弟弟去西洋。”

賈琮瞥了他一眼:“不是很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見識長了心性自然就長了,還省的替你們爺倆惹禍。”世子苦笑搖了搖頭。

一時陳瑞錦回來,賈琮忙向世子道:“失陪。”迎過去扶住她,“去廂房歇會子去,我已弄好了床鋪。你也不是鐵打的。”陳瑞錦倒不至於走不得路,隻是既有人扶著,能省點子力氣也好。遂點點頭,隻做不認識世子,二人往廂房而去。廂房已預備好了茶水和溫好的白粥,陳瑞錦略墊了墊肚子便躺下了。

賈琮在旁坐了會子,輕聲道:“我很自豪,謝謝。”陳瑞錦睫毛略動了動。賈琮心知她還沒睡著,大著膽子偷偷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個輕吻。不覺心都跳上了嗓子眼,屏氣凝神一秒一秒數了半日——沒有被丟出窗外去!嗷嗷~~這是默許可以拉拉小手親親臉蛋了!心裏頓時山呼海嘯般歡騰。因知道她累著了,也不敢再騷擾,老老實實守在床頭。

殊不知賈敘兩口子等到天明沒消息,也過來裘良衙門打探。有裘家的人領著他們到了廂房,賈敘正要拿腳進去,呂三姑一把扯住他擺了擺手,朝領路的低聲道:“多謝。瞧我們三爺沒什麽事兒,我們這就回去。”乃拽著賈敘轉身就走。

賈敘莫名不已,跟著她出了衙門,問道:“怎麽了?”

呂三姑橫了丈夫一眼:“陳丫頭守了他這幾年,他不該守人家一回?”賈敘想著也有點道理,便拉著他媳婦逛集市去了。

世子讓賈琮撂下,等了半日不見他回來,讓人去廂房看看。那小子回來賊兮兮笑道:“賈先生守著那女大夫呢,好一副癡情模樣。”

世子啞然失笑:“一會兒女鏢師一會兒女大夫,原來他喜歡這些女子。”乃進去瞧了瞧裘良,又問親問了鄧大夫話,方走了。

回到王府見著蜀王,世子回了裘良之傷情並賈琮所言。蜀王道:“女學堂聽聞各處都有。眼下暫顧不上,過些日子再說。”世子又說起賈琮新瞧上了那給裘良治病的女大夫,蜀王笑道,“他家裏開了花樓,尋常女子彈琴寫詩那些招數他都見爛了,反倒是這樣的新鮮有趣。”醫者本為小技,他們爺倆也不曾在意。

裘良平素身子骨兒尚好,故此這回雖受了罪,傷勢好得還算平順。那鄧大夫極欽佩陳瑞錦,沒事便跟著她討教。陳瑞錦也沒法子空口白牙的教會他,乃道:“鄧大夫當真想學,唯有往嶺南的廣州府或是台灣的承天府去,此二處皆有醫院院教授西洋外科手術。我也是在那裏學的。”

鄧大夫眼神一亮:“聽著仿佛是教授醫者之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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