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1 / 2)







建安公主與賈環成親前一日,隱鳳居的大掌櫃費了偌大的力氣把趙承與世子的人引去榮國府、半夜折騰一大通;那二人成親後一日,大掌櫃上午甩掉跟著的捕快不知去了何處,下午就死得無比蹊蹺,顯見是被人滅了口。

馮紫英起初不大在意此事。那兩位成親之日他去吃酒觀禮,次日又忙了些別的,到第三天才知道。頓時覺得事情比原以為的要大,派人去荔枝巷查。原來那鬼鬼祟祟的老婆子是個賣春.藥的,有個在廚房做事的媳婦子約了她過去看貨。二人隻在後門那兒偷偷討價還價了半日做成交易,老婆子得了錢便走了,並不曾走進裏頭半步。可見這個老婆子全然就是個虛張聲勢的,為了引得趙承對建安公主的嫁妝起疑心。

馮紫英將此事從頭想了一回。莫非是五城兵馬司夜圍榮國府與對方原先想的不一樣?他不禁站了起來。是了。若非趙承他們捱到半夜偷偷去尋賈琮,賈琮又不敢沾上世子、連夜將自己從床上挖起來,此事怕是要鬨得不小。一旦驚動了賈政,大約全京城都得知道,對方還不定有什麽後手。依著他往日的經驗,越是摸不著頭腦的套子,後頭越不尋常。馮紫英終究不是趙承,當即領著人上門了。查封此店,捉拿店內夥計帳房等人帶回去審問。

才剛粗略問了問這些人,各色手段都還沒來得及上,有人找上門來了。卻是理國公柳彪之孫、現襲一等子柳芳。馮紫英大驚,他素來以為柳芳乃是賈璉一類人物,莫非他竟哄了自己這些年去不成?二人原本熟識,馮紫英遂親去外頭相迎。

柳芳坐下了飲了口茶,頭一句話便是:“隱鳳居乃我們柳家另外一支的產業。”馮紫英眉頭一動。柳芳滿麵無奈道,“我也隻知道這個。我祖父說,隻管把這句話告訴你就成。”

馮紫英問道:“你們柳家另外一支是哪一支?”

柳芳苦笑道:“我若說不知道你信麽?王爺想必知道。”馮紫英眯起眼瞧了他半日。柳芳道,“方才我祖父打發我過來時隻說了這麽兩句話。這會子我都全然不知柳家還有什麽另外一支。”

馮紫英原本不想把隱鳳居捅到燕王跟前去。世子有心強奪百姓產業、他們馮家有人幫著世子強奪百姓產業、他們馮家幫著世子強奪百姓產業的那一位還疑心燕王偷賣宮中之物。這些沒一件是他願意燕王知道的。如今見此事藏頭露尾的,馮紫英不敢耽擱,立時與柳芳一同去了燕王府。

見了司徒磐,不待馮紫英發話,柳芳先說:“王爺,實在晚生也什麽都不知道。”

司徒磐含笑道:“不知道什麽?”

柳芳道:“方才晚生祖父喊了晚生過去,隻讓告訴馮大人一句話,‘隱鳳居乃我們柳家另外一支的產業。’”司徒磐目光一動。柳芳頓時放下心來,顯見他是知道的。“他老人家後一句話便是,燕王知道。”

司徒磐問馮紫英:“隱鳳居是個什麽鋪子?”

馮紫英苦笑道:“實是屬下掉以輕心了。”乃不敢隱瞞,將此事從頭說了一回。“因前天環兒那小子成親,昨日又忙了些別的事,沒顧上這頭。我也是今兒才知道那個掌櫃的昨天下午讓人滅了口。方才已拿了那鋪子裏的人在衙門,還沒來得及審,柳兄就來了。”

司徒磐思忖片刻問道:“依你看,那隱鳳居的掌櫃鬨騰建安的嫁妝是做什麽的?”

馮紫英道:“不知。他們鋪子若是當真倒賣宮中之物,縱哄得趙大人去了一趟榮國府也無用。”

司徒磐道:“怎麽他又死了呢?”

馮紫英垂頭:“微臣無能。”

司徒磐哼了一聲:“怎麽隻說趙承?不是還有旁人跟著去麽?”

馮紫英愈發垂頭:“微臣之堂兄盲目無知……”

“你那個堂兄也不過是替人做事罷了。”司徒磐淡然道,“隱鳳居既是個極大的古玩鋪子,又開了好幾年,並沒人打主意。老大平素對商貿興致平平,怎麽忽然就想謀那個鋪子了?鬨事時是賈環與建安成親前夜,保不齊就鬨大了。不想琮兒是個不沾事兒的,沒鬨起來。才過兩天,那個掌櫃的就死了,這事兒想不鬨出來卻是不能了。孤王也不知道他們在謀算著哪一頭。是想讓孤王知道老大強奪民產、且約束不住下頭的人,或是想把柳家那一支鬨出來。”乃回頭看柳芳,“你什麽都不知道?”

柳芳苦笑道:“晚生才將將知道我們家還有另外一支。”

司徒磐道:“也難怪你不知道。舉國上下大約沒幾個人知道。”這話驚得柳芳馮紫英都變了臉色。“倒賣宮中之物是怎麽回事,那一支得給孤王個交代。”

柳芳垂頭應“是”,遂先辭去。馮紫英問道:“可還要審麽?”

司徒磐道:“人都抓了為何不審?”馮紫英也應“是”,不敢多問,正欲下去,司徒磐又道,“暫且不要動大刑。”馮紫英口裏應了,心中叫苦——那些人既不是尋常的帳房夥計,不動大刑哪裏問的出來?好在他說的是“暫且”。

另一頭,賈琮跑去施黎那裏問道:“喂喂,你有什麽計劃?快點說清楚了。我還有個太皇太後要收拾,收拾完了好回南邊去。”

施黎瞧了他一眼:“你先忙活蘇姑娘的事去行不?”

“不行。”賈琮道,“在深宮時日太長的女人可能心理變態,她手裏還掐著不知道多少大內高手,簡直是一顆不知何時會爆炸的地雷。”

“得了,不就是想給蘇大人出氣麽?”施黎道。

“知道就好。”

施黎微微一嘆:“你都知道她心理變態了,乾嘛不多等等、讓她自求死路?我保證,她會活得極難受,如何?”

賈琮斜睨著他:“你鬨的這幾處戲究竟想玩什麽?快快招供來。我才不信隻為了給隱鳳居安插一個探子。”

“豈止是一顆探子。”施黎得意洋洋晃了晃腦袋:“不知道吧,走著瞧唄。橫豎這鋪子到不了世子手上的。”賈琮繞著他轉圈兒刺探了半日,他隻不肯說。逼急了隻說了幾句話,“太皇太後與理國府並非在合謀。再有,隱鳳居若是能輕易讓人奪走,早就奪走了。”說了還不如不說,整個把賈琮的腦袋說暈乎了。

又過了幾日,賈環兩口子蜜月旅行去了,賈琮把賈玦接來梨香院玩兒。正哄著孩子開心呢,臨街的門環響了起來。小廝跑去開門,說是有位柳先生來訪。賈琮一聽見“柳”字便心中大樂,神秘的大內柳家可算有人露麵了!抱著賈玦道:“哥哥有客人了,玦兒自己玩會子可好?”賈玦撅著嘴撒嬌兒,不肯依。林鸞在旁哄了他幾句,接了過去。

賈琮抽出身來迎著那柳先生走過去拱了拱手,請他到書房坐。此人是個老頭兒,六十多歲,身子硬朗卻沒什麽精神,眉宇間一片愁雲。二人落座後,賈琮先拱手:“依著輩份,我是不是該稱呼您老為叔父?”

柳先生問道:“你認得我?”

賈琮道:“長得有些像柳鵠。”

柳先生頓時目光如炬:“鵠兒不會叛逆。”

賈琮聳了聳肩:“哦。”

柳先生默然片刻,問道:“他是怎麽回事。”

賈琮老實道:“聽說周小蘭當了國主後有些眼饞。”

“他不是那樣的人。”

賈琮攤手:“那我就不知道了。這會子人應該還在馬來群島上不知哪裏,你若不信,去找他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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