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1 / 2)







這一日中秋佳節,燕王在府中花園宴請手下文武賞月飲酒,賈氏兄弟自然都去了。席上眾文臣幕僚紛紛吟詩填詞,他二人也跑不脫。賈環因得了建安公主提醒,早早寫好了一首應付交差;賈琮把鬱達夫先生的一首名作改了改,“病酒”換作“淺酒”、“廢圃”換作“舊圃”等等。原作最後一句“賦到滄桑句便工”本是引了清代詩人趙翼名句,賈琮隱約記得趙先生是乾隆中晚期的大臣,縱然這會子已出生、想來也還年輕、沒到寫出此句的年歲,便大著膽子寫了。果然引得眾人一片叫好,司徒磐也頗有麵子。

建安公主在也女眷那邊赴宴。從燕王妃到席上的太太們都明裏暗裏打探賈琮的婚事,偏生她心裏清楚口裏不能說,偷偷憋著笑。席上湊巧有她妹子臨安公主,因並不曾趕上夫家有大喪,嫁人比她還早些,尋她打探為何他們成親賈家唯有賈琮一個人回來了。建安公主遂低聲道說:“賈璉大人在任上離開不得,榮國公上了年歲身子骨兒經不得折騰。”

臨安公主問道:“那神瑛侍者賈寶玉呢?”

建安公主道:“遊學之人,唯有他托信回來的份兒,家裏沒處給他送信去。”

臨安公主咬著唇點點頭,又低聲密語:“他可是不喜歡那個史氏?”

建安公主頓時皺起眉頭:“哪裏來的謠言?妹妹,你我的身份豈能傳這般閒言碎語?天家顏麵可還要不要了?”

臨安公主委屈道:“天家還有什麽顏麵!姐姐好歹有個正經兄弟撐腰,妹妹孤身嫁在這破落戶兒,逢年過節還得上藩王府上捧場……”

“閉嘴!”建安公主低喝。頓了頓,四顧無人留意自己姐倆,扯了她低聲道,“妹妹既知道自己連正經兄弟都沒有,還敢大放厥詞?竟是不想好生過日子了麽?”

臨安公主頓時滿眼溢淚,喃喃道:“不過好容易見著姐姐,不留神說了句心裏話罷了。”

建安公主搖頭道:“這般心思如何過得了日子!你們那府裏也是侯府,縱不若當年氣派,這幾年宮中難道又有好日子過了?”

臨安公主拭淚苦笑道:“宮裏頭委實還不如我們府上。”

建安公主道:“莫忘了,當年宮裏的一應供給都是這位‘藩王’給的。襄陽候府肯娶你,少不得還是瞧這位‘藩王’的顏麵。再者,那府上好歹不似宮中,半步出不得牆。你總能出去赴個宴賞個花兒,或是齋僧敬道、憐貧恤老。妹妹,你比不得我有兄弟,你終身所靠唯有夫家了。莫要想些有的沒的。”言罷,抬目狠狠盯了她一眼。

臨安公主不禁通身冰涼、打了個冷顫,再不敢胡言亂語了。偏她今兒來,夫家襄陽候府本叮囑了她多與建安公主說說話兒,有心攀附上榮國府這條線。她亦聽說廬國富庶,想搭上廬王。因日子過得不如意,她寄托心思予詩詞歌賦,迷戀上賈寶玉的詩文;今兒沒忍住,上來顧不得旁的先問了他。不曾想建安公主非但半點消息不給,一句“你比不得我有兄弟”將路堵得死死的,仿佛廬王與她竟不是一個老子生的一般,心裏頭暗暗生怨。

賈家三人散席回去已不早了。賈琮因多吃了幾杯酒,險些臉都不想洗倒頭便睡,讓陳瑞錦死活拎著胡亂洗漱了兩下。賈環兩口子才踏入院門,不想賈蘭已候了許久,迎著他二人便叩頭:“公主,三叔!”

賈環笑命他起來:“都什麽時辰了還不睡覺去。”

賈蘭垂頭道:“二太太打發人責問我母親,罰她跪經……”

“開玩笑麽?”賈環皺眉,連緣故也不問便說,“她算哪根蔥?讓你母親立時起來。梨香院的大夫和太醫都沒回去過節,快些請去看看。”賈蘭也不廢話,答應一聲拔腿就跑。建安公主瞧著有些奇怪。

賈環又皺了會子眉頭,吩咐門外的小子們道:“去兩個人打探出了何事,怎麽好端端的又出來作怪。陳姐姐沒管麽?”

建安公主道:“陳姑娘還什麽身份都沒有呢,怎麽好管?”

賈環道:“她縱沒身份,一則有本事,二則她清楚府裏是個什麽狀況、我們是個什麽意思,按理說會管的。”乃想了想,“說不得她已經管了。蘭小子方才那模樣,仿佛是來補名頭的。”

公主身邊有個丫鬟喚作琳兒,上前行禮道:“奴婢知道。”

建安公主道:“說吧。”

“今兒下午,珠大奶奶忽然使人拿了一個婆子捆在柴房,喚作秦顯家的,本是在南角門上夜的。隻是不曾說出捆她的緣故來。晚上散了席,二太太忽然打發人訓斥了珠大奶奶一頓,說什麽‘這般人月兩圓的好日子,環三爺才剛尚了公主,闔府都歡喜和氣。可也不知區區一個守夜的婆子犯了什麽罪?平素寶二奶奶領著一眾太太奶奶們舍錢舍米,珠大奶奶何苦來好生生過節的拿下人撒氣?縱不看旁人的臉麵,也得看二姑奶奶的臉才是。’”

賈環奇道:“又與二姐姐什麽相乾?”

琳兒道:“那個婆子本是二姑奶奶陪房潘又安家的之嬸娘。”

賈環道:“胡扯。府裏本來人多,誰跟誰拉不上瓜葛?二姐姐都嫁了那麽久了,主子連處置她陪房的親戚都要顧忌,這府裏得亂成什麽了?”乃頓了頓,“隻因為這個?”

琳兒抿嘴兒一笑:“什麽二姑奶奶,不過是二太太尋個由頭罷了。那婆子的女兒便是二老爺屋裏的琉璃小姨娘。”

“什麽?”賈環滿麵不解,扭頭去看他媳婦。

建安公主道:“如今也不知內裏。我瞧珠大嫂子不是個苛待下人的,她捆了那婆子總有緣故。二太太顧著小姨奶奶也不奇怪,說不得那小姨奶奶本是她的人呢?”

賈環道:“她還能有什麽人?沒權沒勢沒錢,縱那個琉璃原先是她的丫頭,進了二叔房裏也能立時把她蹬了。”

偏這會子來了個丫頭,乃是趙姨娘打發來的,說是有事兒讓賈環去一趟。建安公主忙站起來道:“我同駙馬一道去。”

那丫頭朝賈環使了個眼色,賈環道:“想是我母親有什麽話叮囑,大晚上的你別去了,我瞧瞧便好。”建安公主也看見了,點點頭。

等了半日,賈環笑嘻嘻回來,隻說沒什麽大不了的事。他二人遂洗漱歇著。賈環因吃了酒,頭沾枕頭便睡著了;建安公主滿腹狐疑。

既過了節,賈環的婚假怎麽算都過完了,次日遂往鏢局馬行等各處產業巡視去。建安公主心緒不寧,坐在案前翻書。乳母朱氏上前道:“公主,聽聞那趙姨奶奶身邊有個大丫頭,是廚房管事柳家的女兒,喚作五兒,模樣兒極風流標致……”

建安公主皺了皺眉頭,闔上書坐了會子道:“我去梨香院走走。”

朱氏忙說:“上回陳姑娘仿佛有與公主聯手之意……”

“罷了。”建安公主道,“陳姑娘不是內宅之人。”乃甩袖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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