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2 / 2)







“原來如此。”賈琮摸了摸鼻子,“難怪你們倆互相看不順眼。你背著曹老兒直接給京裏頭送信?他不會罵你?”

陳二爺道:“曹先生說過,此事要緊,一切便宜行事。”

賈琮點頭:“這老頭也算有點頭腦,不官僚主義。好了繼續,你們有多少人、都是誰、資料庫在哪兒?”

陳瑞錦本來坐在一旁吃茶,聞言撂下盅子走了過來:“我來問。”

“好,你好問。”賈琮撇脫站起來去端茶壺與他二人的茶盅子。

陳二爺看了看陳瑞錦,道:“賈先生當真有膽子娶這麽厲害的女人?”

話音未落,便聽“啪啪”兩聲,陳二爺已挨了兩個耳光。陳瑞錦如無事人一般回來坐下,淡然問道:“曹先生你們在長安的首領?你們大頭領是誰?”

陳二爺吃疼不過,捂了半日的臉。賈琮在旁等不得了,先說:“燕王手下、又是個王爺,除非是異姓王。隻有那個在朝中已閒混過三世的西寧郡王了。他什麽時候投靠燕王的?”

陳瑞錦橫了他一眼:“你閉嘴!”賈琮趕忙做了個往嘴上貼膏藥的手勢。

陳二爺苦笑道:“賈先生連這個都能猜著,還有什麽猜不著。”賈琮閉著嘴嗚嗚了兩聲。

陳瑞錦道:“陳先生仿佛並不知道自己性命堪憂。”乃款款的走到他身邊,隨手戳了幾下。陳二爺才要嚎叫,又讓她隨手摘下他自己的頭巾堵了嘴,隻發出幾聲“唔唔”的悶響。陳瑞錦在旁等了半日方從他口中扯出頭巾來,“招麽?”陳二爺臉上早淌了不知多少淚,哽咽著點頭,便一五一十的招了。

陳二爺乃是長安知府陳大人的次子、續弦所生。陳大人固然疼愛他,然而兄弟二人長到半大之後,陳二爺發覺自己看似得寵、實在在陳大人心中並不如他兄長。陳大人隻當他是個孩子,要緊事從來不肯告訴他,更莫提跟他商議。反倒是陳大爺,雖沒了母親,卻極得父親信任。陳大人非但事事與他商議,甚至要緊事還聽他的決斷。陳二爺心裏頭極不服氣,偏不論他說什麽做什麽、他老子皆不放心裏,隻當他嬉戲。當年陳大人與陳大爺商議著要在秦王跟前爭寵,陳二爺著急上火告訴他們秦王不是明主,被轟出去了。前幾年陳大人與陳大爺商議去世子跟前爭寵,陳二爺著急上火告訴他們世子不是明主,被轟出去了。陳大人與秦王心腹謀士丁滁暗搓搓鬥了一年多、節節敗退,陳大爺勸他爹不如結交此人,陳二爺著急上火告訴他們丁滁怎麽瞧都不像個正人君子,被轟出去了。陳二爺憋屈的難受,去外頭借酒澆愁,遇上了曹先生。

曹先生本是長安名士,家境富庶,一直不願為官。天下分封後,秦王到了長安。曹先生半分瞧不上秦王,說他是個“隻愛虛名的無能之輩”。偏有一日,京中舊友來訪,便是西寧郡王。西寧王府從上兩位郡王開始便不上朝了,手中權柄亦早早交出,當年諸王爭權奪勢也不曾參合進去,在朝中如同透明了一般。那回他悄然來一趟秦國,告訴曹先生說自己已投了燕王,天下早晚必屬燕王無疑,勸說其入夥。曹先生被他說服,投入燕王麾下。

數年經營,曹先生已搜羅了不少人物等著替燕王效力,多半為鬱鬱不得誌者。那個叫薑老四的老卒便是其中一個、陳二爺是另一個。又將曹先生之女曹氏送入秦國世子府中,再派曹先生之外甥姬先生去秦王第三子身邊。日後自然還有別的計劃,隻是這陳二爺並不知情。

秦國的事兒都順利,偏京中的首領一直不得重用——燕王仍信任馮紫英多些。西寧郡王知道,若沒有拿得出來的功勞,自己怕是趕不上馮紫英的。馮紫英與榮國府交好世人皆知,他遂專查了查台灣府。起初他還以為賈家當真想玩些亂七八糟的花樣、在那邊試行國策;待探子呆久了便發覺事兒不對。

整個台灣府的學堂,不論正經給孩子念書的還是大人念的掃盲培訓班,從沒有一位先生教過學生天子為萬民之主,四處都是民重君輕的話。這些人也從來不曾進京科舉,而台灣府也根本不設童子試、連秀才都沒的考,更莫提舉人進士。台灣府做了多年的學堂,不曾有一位學子進京科舉。換而言之,賈家養的那麽多學校不會給燕王教出一個人才,都是他們自家留用的。西寧郡王登時便猜到賈家有自立之心。隻是這話若說給燕王聽,賈琮幾句話就能撇清楚。他要證據,鐵證如山方可。

燕王實在信任榮國府。前兩年西寧王爺搜羅了點子證據、欲拿去燕王跟前亮出來,偏遇上了榮國府的賈母病逝。因西寧老太妃與賈母交好,他便想著,就等賈母的喪事辦完、給她老人家一個體麵不遲。不想又出了一坡梅林一座廟有要緊物件兒被盜、賈琮連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便尋到了那東西。這會子告賈琮的黑狀隻怕燕王聽不進去。西寧王府謹慎了數十年,習慣了,不敢胡亂觸主子黴頭,便沒說。而事後看燕王提起賈琮的語氣,竟是更信任他了。西寧王爺便想著,怕是得有更硬的證據才能搬倒榮國府的。

他也知道,榮國府近年必不敢亂動、隻能行假扮忠臣之策,故此晚些時日拆穿他們無礙。且賈琮委實在幫燕王做事,讓他多做幾年也好。他越是得燕王眼青、來日自己掀翻他功勞便越大。遂靜下心來慢慢搜羅證據,隻盼著到時候能一招致命。前些日子得知燕王派了賈琮去長安,他便以為這是個極好的機會。長安有曹先生,而賈琮並不知道此人。以無心算有心,說不定能成。

曹先生膽兒比他老友大得多,沒他那麽瞻前顧後。賈琮還沒進長安便開始盤算如何對付他,最好是能拿到顯眼的證據、快刀斬亂麻。乃使人綁了賈琮欲審問出底細來。隻是終究讓他逃了。

賈琮聽罷揉著脖子向陳瑞錦道:“好險。”

陳瑞錦又細問了陳二爺有哪些同夥,他知道的並不多。陳二爺乃正色道:“賈先生果然是個有來歷的,本事非同尋常。晚生覺得,你能比燕王還強些。”

賈琮笑道:“虧的你有眼光。好了,下輩子留著著眼光做個好人吧。”

陳二爺驚愕道:“……賈先生說什麽?”

賈琮道:“我從沒想過留你性命。”陳二爺頓時打起哆嗦來。賈琮端起茶盅子一飲而儘,道,“你們要殺薑老四滅口,直殺了很妥當,偏你還想玩什麽花樣、利用一下,結果反倒暴露了。還有,謊稱那算命的瞎子是同夥讓薑老四殺了他,這主意是你出的吧。”陳二爺顫著點頭。賈琮哼了一聲,“瞎子招你惹你了?平白無故的隨手就害死人命。你心裏沒有人命這個概念,這樣的人我可不敢要。昨兒你平白害死了一個瞎子,明兒誰知道你又想平白害死誰?”

陳二爺喊道:“哪家做事不這樣!你們榮國府的探子沒滅過口?”

賈琮奇道:“怎麽是滅口呢?薑老四之死是滅口,那瞎子完全就是個不相乾之人。”

陳二爺才要分辨,陳瑞錦已隨手射了一支袖箭出去、正中此人咽喉。

賈琮拍了拍手:“好準。”又給她倒茶道,“你都忙了多久了?好生歇會子。”

陳瑞錦搖頭道:“我沒心思歇著。那個曹先生可怎麽對付?”

賈琮聳肩道:“什麽怎麽對付?這兒是秦國,他是燕國的細作。但凡得了地下黨……額,燕黨的名錄,一個個清洗乾淨就是了。”

“西寧王爺更要疑心你了。”

賈琮勾起嘴角來:“放心。這個年代最大的特點就是,通訊太不發達了。”乃伸手比了個“V”。“再說,誰是吃素的五叔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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