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1 / 2)







董明聽說自己的兒子和賈璉的女兒在福建玩仙人跳,嚇得臉都白了,說話都結巴起來。李國培在旁悄悄問道:“福兒是誰?”

楊衡笑道:“賈知府的獨女。”

李國培愕然:“賈知府的女兒跟……”他極快的覷了下董明,“玩仙人跳?”

楊衡擠了擠眼:“橫豎有熱鬨瞧。”又深深看了董明一眼,“董大人還是快些過去吧,先把人從牢裏弄出來再說。”

賈璉派來的兩個人道:“董大人,楊大人已預備好了快船。”董明跌足,拱了拱手,又吩咐自己帶來的徒弟幾句話,急忙忙的登船走了。

眼見他人已沒了影子,李國培拉著楊衡問道:“楊大人,怎麽賈知府的女兒……你還挺高興的?”

楊衡想了半日,道:“我實在沒法子同李將軍說明白。此處風氣與外頭不同,女孩兒淘氣起來與小子沒什麽兩樣,橫豎過三五個月你自然知道了。你隻當是賈知府的兒子在外頭淘氣便好。”

李國培立著思忖了半日,喃喃道:“那能一樣麽……”

那一頭董明跟著賈璉的兩個管事急忙忙上了船,方打探起來詳情來。

他兒子董愚和賈璉之女賈桂前幾日去福建玩兒,賈桂硬拉董愚一道上花樓去,聽粉頭說些閒話。說是她們那兒有個極闊氣的人家,姓申,隻得一個少爺,模樣又好性子又好什麽都好,就是他家裏管教太嚴厲、極少出來玩兒,又撈不著他的錢又勾搭不上他的人。他二人便給人家出搜主意,讓粉頭扮作男裝的小書生去與那申少爺會麵,好讓他家裏人放鬆看管些。怎麽扮、在哪兒與申少爺偶遇、說什麽話引著他下回還想見麵、後如何讓他自己察覺這位“賢弟”是女子,種種故事他兩個都安排妥帖,賈桂出主意、董愚布置細節,天.衣無縫。

那粉頭依計行事,果然將那申少爺勾搭上了。粉頭心裏清楚,自己是不可能嫁給這申少爺的。橫豎謀不來人、就謀財吧。她從前也與人做過仙人跳的生意,遂與董愚賈桂商議乾脆做仙人跳得了;他二人又替那粉頭出了半日餿主意。粉頭便是知書達理女扮男裝的小媳婦,粉頭的一個相好便是粗魯蠻愚的糙漢子,抓奸抓了那申少爺,敲詐他寫下欠條。那申少爺家裏雖有錢、並不歸他使,偷偷當掉了許多身邊的物什方湊足了欠下的銀兩。

粉頭知道申少爺家裏不俗,見好就收。偏她那個相好是個貪心的,又去詐一回。申少爺迫不得已偷了貴重的東西去當,讓家裏發現了。他遂挨了一頓揍,將此事說出來。他家裏略聽一二便知道是兒子上了人家的當,一張狀紙告到衙門;衙門登時派人把粉頭、相好的與董愚都抓走了。賈桂閃得快,逃了,命人回大佳臘報信。

董明聽罷頭都疼了,連罵“胡鬨!”又問那申少爺是個什麽人家。賈璉的管事蔑然道:“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家。他老子是個掌櫃的,替人家做事呢。”

“替誰家做事?”

“漳州譚家。”管事道,“這家子也了不得,就是原先那位漳州知府譚默家。譚大人因造孽害人,遭冤鬼索命死了。他家裏本也人丁興旺,又不知怎的遭了土匪,一家子滅了個乾淨,隻剩下一個當尼姑的女兒和一個外室養的私生子。如今那府裏便是尼姑當家。令公子和我們大姑娘這事兒,苦主的老子乃譚氏糖業的申大掌櫃,幫著那尼姑張羅生意。”他抓了抓頭,問另一個管事,“那姑子叫什麽來著?”

那管事想了想道:“好像是叫乾淨?”

董明方才聽到“漳州譚家”便已笑了,乃道:“叫空淨。”

“哦,對對,是叫空淨。”管事道,“生意做得極大,年歲卻輕,倒是了不得。”

董明袖手道:“此事不麻煩,沒事了。”遂安了心,回船艙裏頭歇著去。那兩個管事見他言語氣色皆頗有把握,也都自在了些。

管事們都知道董大人是有本事的,卻不想他這般有本事。他們趕到漳州賈桂住的客棧,賈桂正急得團團轉,見他們來了忙問可帶了賈璉的書信名帖不曾、趕緊拿去見漳州知府要討人出來。董明笑道:“賈大人的書信雖有,倒也用不著。大姑娘不用擔心,讓那臭小子在裏頭吃點苦頭,明兒救他不遲。”賈桂看他泰然自若,喜得給他行了個禮。次日,董明換了身齊整的衣裳去譚府拜訪空淨師太。二人在廂房談了約莫兩個時辰,董明含笑而出。不足半個時辰之後,衙門便將董愚放了出來。賈桂看他並未受傷,鬆了口氣。

那小子自然少不得他爹一頓臭罵,賈桂在旁想勸也一道被罵了。兩個人時而麵麵相覷,心裏煩鬱。好容易董明罵完了,董愚又認了半日的錯。好在董明心情舒暢,懶得多費口舌,揮手打發他出去了。兩個孩子無語互視良久,各自回屋呆了會子都坐不住,乃灰溜溜跑出去散心。

才出客棧拐了個彎子,便看見賈琮坐在路邊的魚丸攤子上笑眯眯朝他們招手。賈桂歡喜得蹦了過去:“三叔!”董愚也露了一絲笑意,快步走過去。

賈琮側頭瞧了董愚會子:“在牢房裏呆了幾日,感覺如何?”

董愚癟嘴:“悶!”

賈琮哼道:“悶算什麽?想弄死你都是分分鐘的事。”

董愚在他跟前坐下,賈桂向攤主招手要了兩個大碗魚丸。董愚蔫蔫的往桌子上一趴:“這回是我們失算。早點走就好了,看什麽熱鬨。”

賈琮拿眼睛掃了他二人一眼:“你們不就是想看熱鬨麽?”

賈桂也趴在桌上:“最後是讓人家看了熱鬨。”

賈琮嘆了口氣:“福兒還罷了。小愚啊,你打小就是個通透的。這麽點子事怎麽就過不去呢?”

董愚苦笑道:“這麽點子事落在自己頭上,誰能過得去?”

賈琮想了想:“也是。人都是看人家清楚、看自己糊塗。”

賈桂瞧了她三叔一眼:“三叔,你能不能管管董大人。”

“當然不能。”賈琮立時道,“董明是靠手藝吃飯的。我管他偷姑子還是偷寡婦、養粉頭還是養戲子,專業能力在那兒擺著。他縱跟太皇太後偷情我也管不著。再說那姑子,你們管人家偷多少個漢子呢,人家就是捏住了這麽大的家業!”

賈桂失望道:“那個申大掌櫃顯見跟空淨不乾不淨,董大人知道了竟也不惱。”

賈琮哼道:“我就知道你們打了這個主意!不然,依著你們這兩個機靈鬼兒,”他指了指董愚,“會被拿下牢獄?你們是不是以為董明過來之後會像他平素辦差那般調查清楚,順帶把申少爺他爹與空淨的事兒查出來,然後就跟這個姑子了斷了?”賈桂與董愚互視了一眼,不由自主點了點頭。賈琮往嘴裏塞了個魚丸,慢條斯理吃下了才說,“他為什麽要跟這姑子了斷?是這姑子不美貌了麽?”

賈桂道:“這姑子不止一個相好啊!”

“對啊!”賈琮撂下勺子,“董明隻是她的許多個相好之一,不是她丈夫。董愚他母親跟人有私才叫給董明戴綠帽子,空淨又不是董明的什麽人。你們看,董明自打聽說苦主是空淨下頭的掌櫃立時放心起來。他知道空淨在漳州勢力不小,隻要她同衙門打個招呼董愚就能放出來的。”乃看著董愚道,“我平素同你們說的換位思考,不是假如‘我’在‘你的位置’會如何,而是揣摩‘你’在‘你的位置’會如何。‘你’和‘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在乎的東西不一樣,想事兒的方法也不一樣。”

董愚擰起小眉頭,賈桂搶著說:“三叔,我就是不明白,董大人知道那姑子有許多姘頭嗎?”

“怎麽可能不知道!”賈琮道,“他那種明察秋毫的人,會不知道麽?”

“那他為什麽不生氣?”賈桂道,“吳攸叔叔那回多看了一個漂亮女人一眼,四姑姑發了半日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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