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1 / 2)







賈桂在長安時常出門閒逛,與尋常的小姑娘沒什麽兩樣。也曾扮作男裝逛花樓。起初兩三回柳小七董愚必有一個陪她去,後來也懶得陪了。過些日子,秦王派來盯梢的兵士漸漸懶散,不大耐煩跟著。大老爺們,誰樂意跟著個小姑娘瞧些花兒朵兒的?賈桂遂自己玩兒去。

這一日她逛到明德門,買了串糖葫蘆吃著走了。過了會子,有個捕快悄悄過來問那賣糖葫蘆的方才那小姑娘跟他說什麽沒有。賣糖葫蘆的道:“她打聽這一帶有沒有一個算命的瞎子。”捕快臉色沉了沉,快步走了。

秦王聞報向丁滁道:“這王福兒打聽的瞎子,可是早先死的那個細作?”

當時瞎子之死各種線索真真假假,丁滁到現在都沒弄明白瞎子究竟是不是細作、是誰家的細作,亂七八糟死了不少人,已成一樁懸案。如今忽有人打聽瞎子,丁滁頓覺有了希望,道:“她也不打聽旁人、隻打聽那個瞎子,縱不是一夥的也必有線索。橫豎瞎子已死,且看她下一步做什麽。”

秦王點頭:“此事便由你管。”

過了兩日,賈桂又開始玩什麽“深入街頭巷尾體驗長安風貌”,專門跑長安小街窄巷。如此兩日,晃悠到一條小巷子,負手踱步路過一戶人家門口,瞧了半日,伸手拍門。半晌無人答應,有個街坊路過,麵色古怪的瞧了她一眼。賈桂忙向那人道:“我瞧這戶人家青藤青苔都長得生機盎然,想必住的是雅致文士,欲求與主人談談詩文。敢問這位老先生可是不在家麽?”

街坊忙說:“這屋子死過人,沒有人住!當日住的也不是什麽老先生,是個怪人。”賈桂嚇得打了個激靈,忙拱手道謝,撒腿跑了。

那宅子曾死過一位綠林高手,長安知府的次子的屍首也是在這兒發現的。且依著仵作所斷、那陳二爺是死從別處後移屍到此。又是一樁懸案,丁滁也鬨得滿頭霧水。如今聽說王福兒還去打探了那宅子,愈發深信她與這些人都有乾息了。

再過幾日,賈桂遂往城外跑去。先胡亂跑了兩日的馬,第三日信馬由韁逛到一處莊子,在某農宅前後轉了數圈,撥馬走了。那農宅如今也沒人住著,早先也曾發現過兩具屍首。二人仿佛互毆而死,事後有精明的仵作發覺他們皆是捆綁著被第三個人所殺、而後布置成鬥殺而亡的模樣。此事依然是懸案。而兩個死者之一乃是長安高家的老兵薑老四、曾被衙門疑心是殺死算命瞎子的凶手;另一個乃長安城中尋常的馬車夫,丁滁查了他,也有些鬼鬼祟祟甚是可疑。

當日榮國府的賈琮來長安探親,被人綁架了不足一晚上便救回,後長安便連著出了數樁懸案。要說這些人之死與賈琮沒關係,丁滁是不信的。偏他又什麽都沒查出來。如今忽然得了這個姓王的姑娘,丁滁仿佛瞧見一絲光亮。

從城外回來的第二天,賈桂又籠著袖子出門溜達去了。吃著點心走過一間郵局,她隨手往信筒裏頭丟了封信,又沒事人一般走了。那信旋即被扮作閒漢跟著她的捕快取了出來,送到丁滁手裏。

丁滁取出信來一瞧,裏頭是白紙一張什麽都沒有。再看地址,是送進京城的,“獵鷹書局”。丁滁倒吸一口冷氣。獵鷹書局的東家姓殷他知道。秦王半軟禁的這姓殷的小哥實在太年輕,他沒往京城那位頭上想。思忖半日,並不敢確定這位殷七哥就是那位殷七爺。乃找了個行家來瞧這張白紙。這位也不含糊,將白紙聞了聞舔了舔,最後取了盆水將信泡進去。過了會子,信紙上顯出字跡來。上頭寫著:“線人悉死,死因不明。並有不相乾之人同死。”字跡旁還畫了個神盾局的圖案。過了會子字跡圖案便沒了。

丁滁重重的喘了幾口氣,思忖到:瞧這意思,算命的瞎子、隱居長安的綠林高手必是神盾局線人無疑了。陳二爺、薑老四和那個車夫裏頭隻怕也有他們的線人,並有不相乾的人。當日賈琮走後,秦國請了高手從頭細查過這些懸案。依著瞎子的屍首並許多線索,認定瞎子乃薑老四所殺。如今根本不知道薑老四究竟為何要殺瞎子、是不是與高家有乾息、或是與賈家有乾息。

又過了一日,賈桂忽然扮作男裝出門去,在長安城北一個極小的酒館裏頭吃酒。盯梢的一直盯著她,並未瞧出什麽來。偏她慢慢的吃酒慢慢的看新買的綠林評話,足吃了大半個時辰才走。三日後她又去了,這回隻吃了不到兩刻鐘便歡歡喜喜蹦著出了酒館的門,直奔銀樓。賈桂在銀樓逛了許久,花了兩千多兩銀票買頭麵首飾。

丁滁登時發覺不對。賈桂他們那夥人說過幾次,沒帶多少錢出門,秦王也不曾賞他們那麽多銀兩。這個王福兒哪裏來的錢?想來想去,那個城北的酒館甚是可疑。他遂命人半夜圍了酒館,拿住裏頭的掌櫃夥計夥夫六人。帶回來細細一審,頓時頭大如鬥。

合著天底下靠販賣消息為生的綠林人不止神盾局一家,他們家隻是最大的;這小酒館雖小些,也乾的那一行。賈桂頭一回過來就是來賣消息的,她坐了那麽久便是跟店家討價還價。今天她是來拿錢的,小酒館花十萬兩銀票買了她一個消息。那消息就是:太上皇被囚井岡山。賈桂還附送了一個消息,井岡山匪首萬彰可能是燕王的人。因賈桂得了錢就買首飾去了,丁滁的人隻管跟著她走,便沒留意這小酒館。酒館裏一個夥計跟賈桂前後腳出門,上他們養鴿子之處將五十多隻信鴿悉數放走了,這會子還不定送了多少消息出去,說不定已有人把這消息轉手賣出去了。這事兒倘若傳出去了,會不會天下大亂就天曉得了……

丁滁實在摸不清楚神盾局這夥人是來做什麽的,乾脆登門拜訪。在廳堂中相迎的唯有董愚和賈桂兩個。丁滁拱了拱手:“下官姓丁。”

董愚也拱手:“晚生姓王。”

丁滁望著賈桂道:“聽說王姑娘賺了十萬兩銀子。”

賈桂怔了怔:“哎呀,你們這麽快就知道啦?挺不錯的嘛。”

丁滁冷著臉道:“王姑娘這是何意?”

賈桂聳肩:“賺錢唄。這麽大的消息,不賺錢是不是太可惜了?”

丁滁掃了他二人一眼:“神盾局何不自己賣這消息?”

賈桂大驚,扭頭去看董愚。董愚也驚了驚,旋即平靜下來,含笑道:“這消息太紮手,難以平安賣出、縱賣出也容易招惹禍端。再說,一個行當能昌盛,一家獨大是不成的,少說得有兩家競爭。偶爾培養一下對手,對我們局子沒有壞處。”

丁滁麵沉似水:“董先生,你們究竟是去華山做什麽的。尋常小事總不可能驚動殷七爺。”

董愚與賈桂麵麵相覷了半日,董愚咳嗽一聲:“我們七哥雖姓殷沒錯……”

便聽柳小七在後頭道:“罷了,不用哄他了。丁大人也是個人物兒。”乃含笑負手而出,向丁滁作了個揖,“丁大人名不虛傳。”

丁滁伸出一根手指頭來:“我打個響指便能招來千軍萬馬。憑殷七爺是什麽人,眨眼踏成肉泥。”

柳小七笑道:“秦國也是小店的老主顧了。何必呢?大家互利互惠不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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