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1 / 2)







賈琮陳瑞錦成親後次日,眾人跑去賀喜。因想著賈琮本是個愛睡懶覺的,昨兒又是洞房花燭,大夥兒特特捱到近午才去。誰知他兩個不知何時已偷偷跑了!不用問,蜜月不度完是找不著人的。賈璉道:“總不會不給老爺敬茶就走吧。”遂趕去問賈赦。合著他們倆一大早已過去敬了茶,這會子天曉得在哪裏。橫豎也不用帶保鏢,陳瑞錦本是女衛出身、賈琮功夫平平槍法卻好。眾人一哄而散。

賈萌一眼瞧見韓全臉色難看,問他緣故。韓全先是搖搖頭,後忍不住抱怨了幾聲。原是他方才去看邢夫人,卻見她坐著垂淚,問她又不肯言語。悄悄問了陪房王善保家的才知道,今兒邢夫人早早梳洗打扮了在院中候著新人敬茶、禮物也是精心預備的,並派了人去賈赦院中打探。待聽報信的說賈琮兩口子過去了,還兵荒馬亂收拾了一陣子。等了小半個時辰,他兩個並未過來,再一打聽卻說早已走了。

賈萌也知道大太太在家中有些尷尬,斟酌了半日才說:“大約是走得匆忙,沒想起來……”

韓全哼道:“不用大約。那兩位實在犯不上給我娘什麽臉子瞧,平素禮數也周全,今兒就是沒想起來還有大太太這麽個人物。”賈萌糾結滿麵沒話可接。韓全道,“你也不用打圓場,我娘這個太太不過是掛名養老的。”

賈萌道:“三叔心裏將大太太當作尋常長輩,並無視她為母之意。你也知道,他是不管世俗規矩的。”

韓全道:“老爺眼裏又何曾有我娘?她在這府裏猶如寄住的親戚似的。不然,新媳婦敬茶這等事還能忘了?能帶她來台灣府還是托了你的福。”頓了頓,“既這麽著,當年何必娶了她。”

賈萌癟嘴道:“全叔,侄兒說句實在話,也怪不得老爺。這門親事本是先老太太定下的。”

韓全冷笑道:“如此說來是該怪我娘了?”

賈萌托腮:“也不該怪她。在京裏頭,女子並沒有婚姻選擇權。應該怪她老子娘肯答應這門親事。門不當戶不對的……嗯,也怪不得她老子娘。誰受得了這個誘惑,還以為女兒嫁進來就能把婆家的家私統統搬到娘家去。隻能怪先老太太了。”

他兩個就在離賈赦院子不遠處一個花壇旁的椅子上坐著說話,可巧賈桂從裏頭出來,趕著問道:“你們倆說什麽體己話呢?”

韓全隨口就說:“沒什麽。”

賈萌與他同時說:“琢磨大太太呢。”

賈桂問道:“大太太身子不爽利呢?”

“不是。”賈萌拉了她姐姐在身邊坐下道,“大太太是不是挺悲劇的?”

賈桂想了想:“是挺悲劇的。”

“我們在琢磨她這悲劇是誰造成的。是不是當算在老太太頭上、還是她爹娘?”

賈桂瞧了他倆一眼:“這裏頭緣故多著呢。老太太、她爹娘都能算上,她自己也有不是。”

韓全立時道:“我娘有什麽不是!新婦進門給婆母敬茶難道不是規矩?”

賈桂移目瞧她弟弟,賈萌低聲道:“我們猜,他倆忘記了。”

賈桂也覺得有些尷尬,思忖道:“規矩不是律法,約束力本來有限。倘若違反了規矩而並無後果、或是後果沒人在乎,規矩就沒了約束力。”她又想了想,“直白點說,就是三叔三嬸縱然忘了給大太太敬茶,並沒有人提醒、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後果。”

韓全本來滿腹都在替他養母冤屈,聞聽他們姐弟兩個所言,愈發惱了:“既這麽著,將規矩廢了豈不好?”

賈桂道:“本就該廢了。她又不是三叔的娘。”

賈萌喊道:“停!你倆可別吵起來!”

韓全哪裏肯聽,駁道:“偏我娘卻是他老子八抬大轎抬進榮國府的正兒八經的嫡妻!”

賈桂道:“依我說這個規矩早該廢了。人是老爺娶的,乾三叔什麽事?三叔小時候她也沒照看過、半大了也沒管教過,巴巴兒要認她做母親,三叔能願意麽?你瞧三叔對二姑姑多好。除非拿規矩硬逼著他,偏他並不稀罕規矩。或是讓三叔瞧老爺顏麵……”

賈萌急的跺腳,打斷道:“姐姐、我的親姐姐!快別說了!”

賈桂不理他,頓了頓又說:“全叔,你心疼太太還不是因為太太對你好?她對旁人並沒有對你那麽好,你不能指望旁人也心疼她。各得其愛罷了。”賈萌踩了賈桂一腳,疼得她“哎呦”一聲。

韓全怔了。賈萌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叔三嬸並不是故意的,回頭我提醒下老爺,讓他寬慰寬慰太太。”

賈桂甩甩腳麵子,道:“萌兒這就是愛屋及烏。他與你兩個交好,順帶也敬重太太些;太太也是一樣的,瞧在你的份上對萌兒比對旁人好些。誰還能無故瞧得上誰麽?”

韓全冷笑一聲:“大姑娘說的是。我本不該指望旁人瞧得上我母親的。”站起來就走。

賈萌喊道:“上哪兒去?”

“指望不上旁人,我得自己去安慰我娘。”

賈萌眼巴巴瞧著他走沒了影子,抱怨道:“姐姐!他心裏不痛快呢,何苦來給他添堵。”

賈萌嘆了口氣,搭住賈萌的肩膀:“我隻是心裏頭不自在。”

賈萌瞧了她一眼:“哎呦,誰惹大姑娘不自在了?”

賈桂撇嘴道:“三叔許是當真不記得了,他本來隨性;三嬸是個四角俱全的,怎麽不提醒他?拜堂的時候隻要躬個腰就好,敬茶卻是得下跪磕頭的。”賈萌眨眨眼。賈桂抬目望天,“三叔不喜歡給人磕頭,我也不喜歡。平素我在太太跟前皆是行個萬福的。想到來日我成親,說不定也得給一個與我並不相乾的女人磕頭,我就滿心的不自在。”

賈萌沒話可說,乾巴巴坐了半日,低聲道:“姐姐別不自在。全叔在我們家隻仗著太太;太太沒地位,他就如同沒了根似的。”

賈桂“哎呀”一聲:“我竟忘了這個!”又跌足道,“怕是傷著了全叔,如何是好?我給他道個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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